水沐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周围恭贺声不绝。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圆满的氛围中,一道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
“洞主,三位太上长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竟是刚刚获得传承的水云漪。
她神色肃穆,朝着主岛方向,以及虚空中若隐若现的几道恐怖气息,深深一拜。
“晚辈于水月幻境中,亲耳听闻月无暇临终之言,其受三长老玄冥指使,携影殿护道者潜入,意图引动‘逆流之阵’,污染甚至摧毁传承之源!
此事,枯木长老与慕容师姐皆可作证,顾前辈亦亲历此事,并诛杀影殿护道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玄冥长老?!
意图摧毁传承?!
水云漪的指证如同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
全场哗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于虚空。
“信口雌黄!”
一位玄冥派系的长老立刻厉声反驳,“玄冥长老德高望重,岂容你等小辈污蔑!”
“是否污蔑,一问便知。”
顾云初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射虚空某处,“玄冥长老,既已至此,何不现身一见?”
虚空震荡,一股磅礴的威压轰然降临,伴随着一声冷哼,玄冥长老的身影踏空而出。
他周身灵压澎湃,赫然是元婴巅峰的恐怖修为!
“区区小辈,侥幸获得传承,便敢构陷本座?”
玄冥长老目光阴鸷,先声夺人,试图以势压人,“尔等可知,污蔑太上长老,该当何罪!”
“构陷?”
慕容璇强忍伤势,怒极反笑。
“月无暇亲口指认,其魂印乃你亲手种下!我与枯木长老险些命丧其手,证据确凿!”
枯木真人也艰难开口,声音带着恨意:“玄冥……你为何要背叛洞天,毁我传承根基?!”
面对指认,玄冥长老脸上不见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讥诮的、带着无尽怨愤的冷笑。
“背叛?毁我根基?哈哈哈……”
他笑声苍凉,带着积压了数百年的不甘,“你们问我为何?那我便告诉你们!”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悬浮于云梦泽之上的水月洞天主岛,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懑与质问:
“我玄冥,为水月洞天出生入死三百年!开拓疆土,我身先士卒!抵御外敌,我浴血奋战!论功劳,论苦劳,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云天?!”
“可结果呢?!”
他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
“就因为他云天是正统嫡传,就因为他更契合那迂腐不堪的‘上善若水’之道!这洞主之位便理所当然由他继承!
而我呢?我只能永远屈居人下,做一个所谓的‘太上长老’!守着这潭死水,看着洞天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所谓的‘平和’与‘衰落’!”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你们懂什么?!”玄冥长老状若疯狂。
“水,至柔亦至刚!包容?滋养?那是弱者之道!
真正的水之大道,应是掌控,是吞噬,是席卷一切的磅礴之力!
唯有以力统御,以威震慑,水月洞天才能重现上古辉煌,而非像现在这般,偏安一隅,与世无争!”
“所以你就勾结影殿,引动逆流之阵,企图污染传承,甚至不惜牺牲门下弟子?”
洞主云天的声音终于响起,平和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他与另外两位太上长老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玄冥对面。
“牺牲?”
玄冥嗤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月无暇能为我之大道献身,是她的荣幸!我要以我的道,取代这迂腐的传承!让水月洞天,走上真正强大的道路!”
他周身气息暴涨,水蓝色的灵力中竟掺杂了一丝诡异的漆黑,气息变得狂暴而危险。
“冥顽不灵。”
一位太上长老叹息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叛宗之举,罪不可赦。”
“云天!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今日,便让我看看,你这‘上善若水’之道,如何阻我!”玄冥长老怒吼一声,双手猛然结印!
“瀚海吞天!”
轰隆!
他身后的云梦泽湖水瞬间沸腾,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朝着洞主三人以及下方的水云漪、顾云初等人席卷而来!
这一击,蕴含了他毕生修为,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下方众多弟子脸色煞白,在这等威势下瑟瑟发抖。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洞主云天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他只是对着那咆哮而来的漆黑巨浪,轻轻一按。
“定。”
言出法随。
那巨浪在距离众人尚有百丈之遥时,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按下了暂停键,轰然停滞!
浪头保持着咆哮的姿态,一切的能量,都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水之法则强行镇压!
玄冥长老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的道怎么可能……”
“水利万物而不争。”
水云天平静地开口,声音仿佛与整个云梦泽,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玄冥师弟,你追求的力,是表象。水之真意,在于其‘势’,其‘容’,其‘不可御’。”
他话音落下,那被定住的巨浪,竟如同时光倒流般,开始缓缓倒退,其中蕴含的狂暴力量,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悄然化去,还原为最精纯的水灵之气,重归云梦泽。
玄冥长老倾尽全力的一击,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不——!”
玄冥长老发出绝望的咆哮,他无法接受,自己追求一生的力量,在对方那看似“无为”的道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水云天不再多言,袖袍再次一挥。
“封。”
依旧是那一个字。
无数道蓝色光链自虚空中诞生,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玄冥长老。
这一次,光链是在强行剥离他体内的道基!
“啊——!”
玄冥长老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气息疯狂逸散,修为如同决堤般暴跌。
转眼之间,他便从一位元婴巅峰的大能,被打落凡尘,气息萎靡,被光链紧紧束缚,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两位太上长老上前,将其制住。
全场,再次死寂。
众人不仅震慑于洞主深不可测的实力,更因那场关于“道”的短暂交锋而心神摇曳。
顾云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波澜涌动。
“水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她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对她亦有所触动。
混沌包罗万象,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极致的“容”与“不争”。
“这水月洞天,果然深不可测。洞主对大道法则的理解与运用,已臻化境。其真实战力,恐怕远超普通的元婴巅峰。”
洞主水云天的目光扫过全场,在水云漪和顾云初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随即淡然道:
“叛宗者已伏法。圣女之位,由水云漪继承。此事已了,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