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米色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消毒水与薄荷味交织的气息。
床头电子钟显示着上午八点十七分,蚕丝被凌乱地卷在腰间,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几本医学期刊散落在羊毛地毯上,页角被晨风轻轻掀起。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郭城宇的手臂习惯性地向身边揽去,掌心期待触碰到那具年轻,带着少年人特有清韧骨感的身体。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依旧是温热的皮肤,但似乎更紧实了些,肩背的线条更显流畅有力,少了些许少年的单薄。
郭城宇的心猛地一跳,睡意瞬间驱散。他倏地睁开眼,侧头看向枕边人。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柔和地照亮了那张熟睡的侧脸。
依旧是那张郭城宇枕畔依旧是他熟悉挚爱的容颜,眉眼鼻唇,每一处轮廓都刻在他心里。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少年时期残留的那点婴儿肥消失了很多,下颌线的轮廓更加清晰利落。
眼睫闭着,睫毛依旧很长,即使沉睡中,眉宇间也似乎沉淀了一种过往没有的,经历世事后的沉稳与平和。
就连呼吸声,都似乎比记忆中那个少年更加悠长。
不对。
这不是他呵护了许久、昨夜还在他怀里因为高考结束而委屈落泪的少年姜小帅。
这是……未来的姜小帅。是他穿越时间之初,真正属于他的那个爱人。
郭城宇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几乎不敢动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这张既熟悉又仿佛隔了一层薄雾的脸庞。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那份阳光底下毫无阴霾的张扬,被一种内敛的温柔所取代。
那份偶尔炸毛的,带着稚气的倔强,化为了深植于骨子里的坚韧。
郭城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枕边人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柔软的唇瓣上。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
不是梦。
他回来了。
或者说,时间……终于拨乱反正,回到了它原本的轨道。
昨夜的缠绵与温存,那少年生涩而热情的回应,泪水与汗水交织的释放……那仿佛才是一场漫长而真实无比的梦境尾声。
而现在,梦终于醒了。
郭城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激动,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怅然若失。
那个会直白地表达喜欢,会因为他一丝疏远就委屈巴巴,会带着全然的依赖扑进他怀里的少年,终究是留在了时光的那一头。
他再次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拂开爱人额前一缕细软的黑发,指尖眷恋地触碰那光滑的皮肤。
就在他指尖微颤的瞬间,沉睡中的姜小帅似有所觉,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初时带着刚醒的迷蒙,但在聚焦到郭城宇脸上时,瞬间变得清明,里面盛满了郭城宇无比熟悉的,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温柔爱意,以及一丝被打扰清梦的慵懒抱怨。
“今天周末,大清早的……”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比少年时期更低沉了些,他习惯性地往郭城宇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含糊道。
“不睡了吗?”
这语气,这神态,这依赖的小动作……
郭城宇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他的姜小帅,他真正的,属于这个时空的爱人。
郭城宇凝视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他俯下身,猛地收紧了手臂,将失而复得的爱人紧紧拥入怀中。
郭城宇用心地感受着那具完全成熟、与他无比契合的身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揉碎在自己骨血之中。
姜小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拥抱勒得闷哼一声,彻底清醒了,有些困惑地拍了拍他的背:“城宇?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郭城宇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他们共同使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没有……”
郭城宇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颤抖,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沙哑。
“就是……想抱抱你。”
他抱了很久很久,久到姜小帅虽然疑惑,却也安心地由着他去,只是轻轻回抱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后脑的头发。
直到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郭城宇才微微松开手臂,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目光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般深邃专注。
姜小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
郭城宇摇了摇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最终化作一个无比温柔和释然的笑容。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姜小帅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低声呢喃,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宣誓。
“帅帅,我回来了。”
回到了属于我们的时间,回到了你的身边。
姜小帅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笑着回应。
“嗯,欢迎回家。”
他顿了顿,带着点戏谑补充道。
“郭总,您只是出了个短差,不是去了趟星际旅行。”
郭城宇闻言,低笑了一声。
是啊,对于帅帅来说,他只是出了个短暂的差。
但对他自己而言,那却是一段漫长而奇妙的时光旅行,一段填补了彼此生命空白的珍贵旅程。
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他只是再次吻住了姜小帅的唇,这一次,不再是青涩的探索,而是充满了历经岁月沉淀的,深入骨髓的眷恋和爱意。
阳光洒满卧室,照亮了相拥的两人。
郭城宇知道,他的时空错位之旅结束了,但他和姜小帅的故事,将在属于他们的正确轨道上,继续书写下去。
而那段独自守护少年姜小帅的记忆,将成为他心底最柔软,最独特的秘密。
夏天的早晨是什么味道的呢?
大概先是露水打湿草叶的清气,掺着些泥土的微腥。
太阳逐渐升高,水泥地渐渐蒸出昨日的余热,空气中开始酝酿午前的燥意。
又是一个夏天来到,郭城宇和姜小帅就在这样一个夏日的清晨相拥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