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把霜魂匣塞进背包,手指蹭到冰渣。关舒娴盯着他左臂符文没说话,刀鞘抵着地面轻轻磨。程三喜抖着腿爬起来,从兜里掏出半包朱砂往嘴里倒,被赫东一把拍掉。 “你当这是糖?”赫东声音发哑,“吃多了魂魄不稳。” 程三喜抹了把脸:“那玩意儿烧我裤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王瞎子铜铃贴着皮袄晃,脚步比刚才沉。伊藤健落在最后,公文包夹层发出细响,像有东西在里头抓挠。没人回头看他。 车开到天池边沿,冰面裂纹从岸边一直延伸到中央。赫东第一个踩上去,鞋底刚沾冰,左臂符文就烫得他咬牙。霜魂匣在背包里震,震得肩带发麻。他蹲下身,血珠滴在冰上,立刻被吸进去,冰层底下传来闷响。 “别画。”关舒娴按住他手腕,“上次差点把你命搭进去。” 赫东甩开她:“你爸当年也在这儿画过,对吧?” 关舒娴没答话,刀出鞘劈向冰面。碎冰飞溅,露出底下青铜坛一角。坛面刻满符文,和骨符一模一样。王瞎子铜铃突然哑了,他蹲下去摸坛沿,指节发白。 “不是法器。”他说,“是祭坛。” 程三喜凑过来想看,被赫东拽到身后。血已经顺着指尖往下淌,在冰上拖出细线。每画一笔,左臂血管就凸起一分,皮肤底下像有东西在爬。关舒娴刀锋转了个方向,劈开一团突然聚拢的寒雾。 雾散开,映出两个人影——一个穿萨满袍,一个穿考古队制服,并肩站着,手都按在坛面上。赫东呼吸一滞,那是他祖父和关舒娴父亲。 “幻象。”关舒娴声音绷紧,“别看。” 赫东没移开眼。血继续往下淌,符文越画越快。人影开始动,祖父抬手结印,关父举刀割腕,血洒在坛面。两人同时跪倒,身体化作灰烬钻进青铜坛。 程三喜裤兜里的朱砂袋突然自燃,青烟直冲他面门。他往后跌,被王瞎子一把捞住。赫东左手按在坛心,血渗进缝隙,青铜坛嗡鸣一声,冰面裂开大口。 “第四件法器。”王瞎子说,“镜渊坛。” 伊藤健站在冰岸没动,罗盘指针打转。他开口:“《黑水手札》缺的那页,写的就是这个坛子——需要活人血启动,看到的不是过去,是容器记忆。” 赫东抬头看他:“你祖父没告诉你,启动后会发生什么?” 伊藤健嘴角扯了扯:“他说过。看见双父牺牲的人,会成为新容器。” 关舒娴刀尖抵住伊藤健喉咙:“闭嘴。” 赫东没理他们,血手按在坛面中央。冰层震动,人影再次浮现,这次更清晰——祖父和关父面对面跪着,各自割开手腕,血流进坛中同一个凹槽。两人嘴唇都在动,念的是同一段咒。 “阴阳双容器。”王瞎子声音发颤,“一人镇阳,一人锁阴,仪式才能成。” 程三喜终于缓过气:“所以你俩爹……是一块儿死的?” 赫东血已经流到肘部,皮肤烫得发红。他盯着人影没吭声,直到咒文念完,两道身影同时消散。冰面恢复平整,青铜坛沉下去,只留个凹陷。 关舒娴收刀入鞘,从怀里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纸角残缺,墨迹写着“七星连珠”。她抬头看赫东:“下一步是找齐七个人?” 王瞎子铜铃重新响起来,这次声音发闷:“七个容器,对应七件法器。现在四个到位,还差三个。” 赫东撕下衣角裹住左臂,血还在渗。他弯腰捡起一块碎冰,冰里映出自己脸,还有祖父模糊的轮廓。王瞎子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别看太久,镜渊坛会吞记忆。” 程三喜凑过来:“那现在去哪儿?” 没人回答。赫东把碎冰扔回坑里,转身往岸边走。关舒娴跟上,刀鞘擦过冰面留下浅痕。王瞎子落在最后,铜铃声越来越轻。 伊藤健站在车旁没动,等他们都上了车才拉开车门。罗盘放在仪表盘上,指针指向赫东后颈。他轻声说:“下一个地点,该轮到我指路了。” 赫东靠在座椅上闭眼,左臂符文随脉搏明灭。关舒娴把笔记本塞回口袋,纸页摩擦声很轻。程三喜翻出药瓶倒了两粒吞下去,喉结滚动。 车发动时,赫东睁开眼:“你爸当年,知道要和我爷爷一起死吗?” 关舒娴握方向盘的手没松:“他知道。所以他留了笔记给我——说如果有人重启仪式,让我亲手拦住。” 赫东笑了下:“那你现在怎么不拦?” 关舒娴没答话,油门踩到底。车轮碾过冰面,裂缝在后视镜里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