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既然自称“河西”,肯定与某个地方有关。因此上,他故意问是否洛水西岸。毕竟他们身边就是洛水。他想知道“河西三鬼”门的具体位置,如果在洛阳寻不到那个大鬼,便去他们门派寻仇。
“听那三个小鬼说,他们来自三门峡。具体为什么称呼‘河西三鬼’,我还真没有问过。估计与黄河有关吧。”
“三门峡地界大了去了,到底哪里?”
“李盟主,我还真不知道。”
李凌霄看这人可怜巴巴的样子,知道他没有撒谎。也罢,总算知道仇人——‘河西三鬼’门在三门峡,日后可以去那里找寻。即便地界再大,也要找到。当然,如果在洛阳寻到那个大鬼,最好不过。
“李盟主,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想去将军府报仇吗?”
李凌霄心里暗笑。原来河洛老四以为,他问这么详细是为了向李元硕寻仇,并没有怀疑其他。
“正是。李元硕将我囚在水牢,差点送命。此仇不报非君子。”李凌霄故意说得义愤填膺。
“李盟主,你最好不要去。将军府保镖众多。前日夜间,你被救出,那是天竺派和我们很多保镖都没在府上。实不相瞒,我们去城里大户人家催缴军饷。如果那晚我们都在将军府,救你的那些英雄,不会轻易得手。”
李凌霄发现这人挺有意思,什么都说,还心存善念。
“哼!”李凌霄装作非常生气,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刚才那些巡夜的官兵提起毒蛇伤人的事,你知道详情?”
“哎呀,李盟主,你是拜菩萨拜到真神了。若问别人,或许说不出了子丑寅卯,但是,我河洛老四却是知道。”河洛老四立马兴奋起来。
“少废话,赶紧说。”
“李盟主,这些时日,李大将军,不,是李元硕看我机灵,便派我在洛阳城暗自查访。还别说,真让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说到此处,河洛老四故意顿了顿,想等李凌霄问了再继续说。
李凌霄猜到了他的小心思,狠狠瞪了他一眼。
见李凌霄没有问,河洛老四似乎有些失望。但看到李凌霄瞪着他,赶紧说道:“李盟主,我在吏部阮侍郎的府邸,发现了两个夜行女子,她们鬼鬼祟祟地将蛇投入阮府。然后,她们用竹笛驱蛇。再然后,就听说阮侍郎中毒身亡。”
“然后呢?你擒拿住了那两个女子?”李凌霄故意问道。这些,刚才他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故意问了出来,看他是否在说谎。
“我哪敢啊。不怕李盟主笑话,我天生怕蛇。但是,既然发现了她们,又不甘心就这样失了她们的踪迹。然后,我便尾随了上去。因为怕蛇,只能远远缀在她们身后。李盟主,你猜怎么着?”河洛老四又故意卖个关子。
“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尾随着她们,听她们谈话,竟然口音不是中原人。”
“难道是北地口音?”李凌霄瞬间猜想到,可能是耶律德光派来的。
“不是,是江南口音。但是吧,又不似长江一带的口音,听起来怪怪的。”
“你怎知道?”
“我曾到苏杭一带去过,熟悉那里的口音。”
李凌霄略一沉吟,便想到了南汉。他记得在桃花坞听谢老板提起过,南汉刘岩善用毒蛇,制成酷刑。
“难道是南汉刘岩派来的人?但是,这又是为何?并未听说过南汉与李唐交恶啊。”李凌霄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我便跟她们到了跃马桥附近。或许是被她们发现了。她们在桥上站定身形,望着我藏身的地方。吓得我赶紧藏匿起来,大气儿都不敢喘。李盟主,不是我怕她们,是怕蛇。”河洛老四再解释一句。
“然后呢?”
“然后,等我再探出头来,便没了她们的踪迹。唉——,甚是可惜,没有发现她们的栖身之所。”看来河洛老四也是颇为遗憾。
李凌霄再次记下了跃马桥这个地方。
“我再问你,既然李元硕要去潞州前线,为何不带你们前去?”
“他想让我们继续留在洛阳。一则保护他的家眷,看护好他的家产。二则,让我们继续在洛阳城搜刮民脂民膏。美其名曰,是筹集军饷。但是,我们看不惯这个做派,就主动请缨,去潞州,杀契丹狗。李元硕还未应允我们。”河洛老四说到这些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再问你,你们今夜除了刺杀张国舅,还计划刺杀什么人?”这又是李凌霄明知故问。
他想引导着河洛老四说出温府的位置。他之所以这样引导着,是担心这个河洛老四起了疑心,怀疑他特别关注“河西三鬼”门,是否有什么企图。若起了疑心,他与那三个小鬼又交好,随后提醒那三个小鬼。若今夜寻不到那三个小鬼,三个小鬼又被提醒了,有了提防,怕是日后再寻到他们不易。
“今夜,李元硕只安排了两拨人。我们五弟兄是一拨,专门刺杀张国舅,而‘河西三鬼’门的三个小鬼是另外一拨,去了温尚书府,刺杀温尚书。明日夜里,李元硕再具体另行安排。”
听河洛老四如此说,李凌霄心里不觉凄然又愤愤。如今唐晋在交战,李元硕作为大将军,又是当朝兵马大元帅,不是想着如何抗敌,而是搞着阴谋刺杀,祸乱着大后方,这场仗还如何打?李唐朝廷将何去何从?
李凌霄摇了摇头,抛弃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继续问道:“温尚书府在何处?”
“李盟主,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李元硕只给了我们张国舅府邸的路线图。而温尚书的府邸路线图,交给了那三个小鬼。”
李凌霄不觉甚是遗憾,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河洛老四不似在说谎。因为整个过程的试探,这个河洛老四没有一句谎言。
“你叫什么?”李凌霄冷冷问道。
“我叫裴召。”
“我记住你了。今后不要再为非作歹,为虎作伥。若让我知道,定取你项上人头。”说完,李凌霄转身便走。
李凌霄本就不是无缘无故杀人的人。他的初衷就是,问清楚关于“河西三鬼”的事情之后,将这个裴召的筋脉震断,废了武功,一走了之。但是,听这个裴召说想去潞州抗击契丹人,便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废除他的武功。
“李盟主,请你解开我的穴道再走。”裴召低声恳求道。
“半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动解开。”李凌霄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他不担心裴召会大喊大叫,暴露他的行踪。因为裴召不敢。毕竟他们是趁夜行刺的,不想让人知道。关于李元硕派人刺杀张祥,与他无关。反正这些人都不是良善之辈,狗咬狗一嘴毛而已。还有,今晚与裴召相遇,他亦不担心裴召会讲出去。因为,裴召怕丢人现眼。江湖人都爱个面子。被人无声无息地点了穴道,还无丝毫还手之力,说出去会被人耻笑。退一万步讲,即便裴召说了出去,又有何妨,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在离人巷藏身。
果然,当李凌霄走出很远,也没有听到裴召喊叫一声。
回到丐英堂洛阳分堂。李凌霄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与桃花公子来到了桃花坞,在桃林里欣赏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缤纷似霞,高低错落,一望无际,甚为壮观。游蝶戏蜂在花间翩然起舞,嗡嗡嘤嘤,你追我赶,穿梭不停。桃林间,摆放着石几石凳,石几上摆放着一壶桃花酿,还有两个琉璃盏。他给桃花公子轻轻斟满杯,端起来要对饮。忽然,尤彩站在他的身后,推了他一把,酒盏里的桃花酿洒了。
梦醒了。原来是阿克将梦境中的李凌霄推醒。李凌霄皱着眉头,睁着惺忪的睡眼瞪了阿克一眼。他多么希望在梦境中,掀开桃花公子的白纱,看一看她的真正容颜。
“公子,尤彩和尤焕不见了。”阿克没有理会李凌霄怨念的眼神,急急说道。
李凌霄猛然间和衣而起,摇了摇昏昏涨涨的头,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公子,尤彩姐和尤焕弟弟不辞而别了。”阿克情绪非常低落。
“你怎么知道的?她们是不是觉得闷,出去转了?”李凌霄更加急切地问道。
他不得不着急。阿克着慌着忙地过来告诉他这件事,肯定是找寻之后为找到,才来告诉他的。他曾暗自许下过诺言,要护尤彩与尤焕姐弟二人一世周全。
“公子,她们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如果出去玩儿的话,不会把包裹和换洗衣服都带着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凌霄心里甚是着急,还有深深的内疚。他内心有了一些明白,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尤彩赌气出走。现在,他非常后悔,昨晚自己不应该吼尤彩。他明白尤彩对自己的情义。她肯定伤心了。但是,昨晚自己并没有错,桃花公子那时确实有危险。即便自己身处险境,也要去解救桃花公子。哪怕丢了自己性命。
如今,尤彩负气出走,在这一团糟的洛阳,肯定非常危险,必须赶紧将她们姐弟找到。
“公子,我也是刚刚发现。应该天不亮就离开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安排人去找了吗?”李凌霄责怪一声,急切地下了床。
“洪堂主已经安排人手满城寻找了。”阿克说道。
听说洪野安排人去寻找了,李凌霄心里稍微安稳了些。毕竟丐英堂人手众多,并且这些乞丐分散在洛阳城的角角落落,找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赶紧的,你随我一起去找。现在洛阳城已经乱做了一锅粥,决不允许她们姐弟遇到什么危险。”李凌霄转身就要出门。
“公子,你千万不能出去。”阿克赶紧阻拦。
“为什么?”
“公子,外面正画影图形抓你,你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出去。”
“我不是已经易容了嘛。”
“公子,晚上天暗,易容还行,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但青天白日的,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李凌霄忽然想了起来,昨晚那个裴召就是一眼认出了自己。
阿克继续说道:“公子,还有呢,外面正在疯传你的谣言。”
“什么谣言?”李凌霄有些疑惑,自己会有什么谣言呢?
“刚才听洪堂主说,外面正在疯传,说你丧心病狂,一夜之间,除了刺杀了李元硕的儿子,还刺杀了张国舅及其子嗣,户部尚书温尚书和他的女儿。并且传着,说你对温尚书的女儿先奸后杀。现在,皇帝李从珂和张皇后已经下旨,罗智信带领御林军,疯了似的在全城寻你。”
“笑话。”李凌霄听完笑了:“这真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估计这是李元硕贼喊捉贼,耍得一个阴谋手段。”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阿克疑惑地问。
李凌霄简单将昨晚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这个李元硕,真不是东西!把屎盆子都扣在了公子头上。”阿克愤怒地说道。
“阿克,你把金老爷子和段公子请来。”
不一会儿功夫,阿克与江宁怪叟急急进了李凌霄的房间。
“公子,段公子也不见了。”阿克急急说道。
“段公子去了哪里?”李凌霄疑惑地问道。
“他听说尤彩姐她们出走了,着急忙慌地出去寻找了。”阿克说。
“也好。我请老爷子与段公子过来,就是商量一下,如何去寻找尤彩两姐弟。”然后,他朝江宁怪叟一抱拳,恭恭敬敬说道:“老爷子,在下想烦请您出门一趟,相帮着去寻一下尤彩姐弟二人。”
“哈哈,知道你小子不能抛头露面。老头子去给你跑腿,但不能白跑啊,不要忘了跑腿的银子。”江宁怪叟笑着打趣。
“老爷子说笑了,晚辈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李凌霄再次赶紧施礼。
“那个妮子不赖,对你也不错。”江宁怪叟再次笑着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