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南宫燕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和谢知非波澜不惊的眼眸。
“皇后娘娘近日操劳,臣妾特寻来这安神古方,亲手沏了茶,望娘娘饮下,能安枕无忧。”南宫燕捧着那杯“醉仙散”,笑容温婉,指尖却微微发白。
谢知非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杯茶,并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安嫔有心了。只是本宫并无不适,这茶,暂且放着吧。”
南宫燕心一沉,强笑道:“娘娘,茶凉了就失了功效,还是趁热……”
话音未落,宫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紧接着,三支拖着红色尾焰的火箭撕裂夜空,在西华门方向炸开!
来了!
几乎同时,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皇城的宁静!
南宫燕脸上血色尽褪,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毒茶四溅。她惊恐地望向宫外,又猛地看向依旧端坐的谢知非,尖声道:“你……你早就知道?!”
谢知非缓缓起身,目光如冰:“安嫔,你现在收手,向陛下坦白一切,或可保全性命。”
“晚了!一切都晚了!”南宫燕状若疯癫,指着宫外,“听见了吗?我父亲的人马已经杀进来了!皇帝完了!你们都得死!”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竟是狗急跳墙,欲要行凶!
“护驾!”锦书尖叫着扑上前,却被南宫燕一把推开。眼看匕首就要刺向谢知非,殿门轰然洞开,李琮身着玄甲,手持长剑,如同天神般出现在门口,眼神冷冽如刀:“南宫燕,找死!”
他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南宫燕的匕首瞬间被击飞,人也被死死按在地上。
“陛下!陛下饶命!是……是我父亲逼我的!”南宫燕涕泪横流,拼命求饶。
李琮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谢知非面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事吧?”他低声问,难掩关切。
谢知非摇摇头,反握住他温热的手掌:“臣妾无事。外面……”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李琮语气沉稳,但眉宇间凝着一丝凝重。他转向侍卫,“将她押下去,严加看管!”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毒茶杯,杀意更盛。
然而,宫外的局势并不像李琮说的那么轻松。
西华门处,武安伯心腹张参将率领的死士异常悍勇,加之早有内应,竟真的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与守军绞杀在一起,火光冲天!而城内多处同时燃起大火,哭喊声四起,制造了巨大的混乱。承天门外,王守备率领的叛军主力,趁乱开始冲击宫门!
“陛下!”熊阔海满身是血地冲进来禀报,“西华门叛军凶猛,李都尉的人在城内四处放火,承天门压力巨大!京营各部正在按计划围剿,但叛军像疯狗一样,一时难以肃清!”
李琮走到殿外高台,望向喊杀震天的西华门和映红半边天的火光,脸色阴沉。他低估了武安伯破釜沉舟的决心和这些亡命之徒的战斗力!虽然大局仍在控制中,但若不能尽快平息,一旦宫门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告诉熊阔海,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守住承天门!调集神机营,用火器压制西华门叛军!陆铮呢?”
“陆指挥使已带人去清剿城内纵火叛军,并捉拿武安伯!”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跑来,面无人色:“陛下!不好了!武安伯……武安伯带着一队人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朝着坤宁宫杀来!他说……说要清君侧,救出安嫔娘娘!”
什么?!李琮瞳孔猛缩!武安伯老贼,竟然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还是坤宁宫!他想挟持皇后,或者干脆玉石俱焚!
坤宁宫前的广场上,火光下,只见武安伯一身戎装,手持长刀,虽年迈却满脸狰狞,率领着数十名精锐家丁,正与守卫宫门的侍卫激烈厮杀!这些家丁显然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武功高强,守卫一时竟被压制!
“保护皇后!”李琮厉声下令,自己则拔剑在手,欲要亲自迎敌。谢知非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陛下!”
“待在这里,别出来!”李琮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踏入殿外血腥的战场。玄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坤宁宫前,顿时成了整个宫变风暴最激烈的漩涡中心。李琮亲自挥剑,与熊阔海等人并肩作战,抵挡着武安伯疯狂的进攻。叛军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破防线,杀入坤宁宫!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李琮虽勇,但叛军死士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防线一度岌岌可危!一支冷箭更是擦着李琮的脸颊飞过,带起一缕血丝!
“陛下!”谢知非在殿内看得心惊肉跳,几乎要冲出去,却被锦书死死拉住。
眼看叛军就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千钧一发之际,宫墙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清冽的娇叱:“逆贼敢尔!”
只见一道身影如燕子般掠下,手中长剑如虹,瞬间刺倒两名逼近李琮的叛军!来人竟是——秦怀玉!她不知何时闻讯赶来,身着劲装,英姿飒爽!
“秦选侍!”李琮又惊又喜。
“陛下,臣妾来晚了!”秦怀玉剑法凌厉,与李琮背靠背,暂时稳住了阵脚。
但武安伯见久攻不下,越发疯狂,嘶吼道:“放箭!给老夫放火箭!烧了这坤宁宫!”
无数点燃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坤宁宫殿宇!木制结构瞬间燃起火焰!
“救火!保护皇后!”李琮目眦欲裂。
宫内,谢知非看着窗外蔓延的火光,和外面惨烈的厮杀,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梁。她知道,此刻她不能乱。她迅速指挥吓呆的宫人:“快!用所有能盛水的东西,去后殿井边打水!锦书,带人将帐幔等易燃物撤下!”
她的冷静感染了众人,坤宁宫内虽然混乱,却并未失控。
然而,外面的形势依旧危急。火箭不断射入,火势渐大。武安伯亲自持刀,与李琮、秦怀玉战在一起,老贼力气惊人,竟一时不落下风!
“昏君!纳命来!”武安伯一刀劈向李琮面门!
李琮举剑格挡,火星四溅!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和呐喊声:“靖安侯世子萧煜,奉旨平叛!逆贼束手就擒!”
只见萧煜一马当先,率领着数百精锐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叛军背后杀入!原来李琮早有后手,秘密调遣了在京郊驻防的萧煜部入京!
腹背受敌,叛军瞬间大乱!武安伯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绝望,更加疯狂地攻击李琮,企图同归于尽!
“保护陛下!”萧煜见状,拍马疾驰而来,长枪如龙,直取武安伯后心!
前有李琮、秦怀玉,后有萧煜,武安伯避无可避,被萧煜一枪刺穿肩胛,长刀脱手,被侍卫一拥而上,生擒活捉!
首领被擒,残余叛军顿时土崩瓦解,纷纷跪地求饶。
坤宁宫前的厮杀,终于渐渐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熊熊火光和浓重的血腥气。
李琮拄着剑,微微喘息,看着被押下去的武安伯,又看向赶来救援的萧煜和秦怀玉,最后目光落在从坤宁宫内快步走出的谢知非身上。
四目相对,劫后余生的庆幸、并肩作战的默契、以及那份在血与火中愈发清晰的情感,尽在不言中。
宫变,似乎平息了。但这场风暴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夜色依旧深沉,但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