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灵手腕上的新生皮肉还在渗血,十二道剑痕像被烙铁烫过又冻住,一抽一抽地发烫。她没看地上的秘典残页,也没理那十二具从冰棺里爬出来的女人,只盯着龙枭——他剑收回了,可那十二具冰尸却浮在他背后,眉心朱砂一模一样,像是从她身上撕下来的影子。
她动了。
脚尖碾碎一块晶石碎片,借力前冲,左手五指张开,双色火焰在掌心旋成锥形。冰尸的剑阵刚起,她已撞入其中。剑锋擦过肩头,鲛绡衣裂开一道口子,内衬的纹路在火光下一闪——倒刺状的剑痕,和冰棺表面灼烧的痕迹,分毫不差。
“原来你早把路标刻在我身上了。”她冷笑,脚下一滑,踩住自己飘落的衣角,顺势用一具冰尸刺来的剑锋挑开胸前衣襟。
心口露了出来。
一道幽蓝的剑痕横贯胸膛,边缘泛着火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条在她皮肤上画了个符。她低头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将火焰拍进那道伤里。
火没烧她,反而顺着经脉往深处钻。地面开始发烫,裂开细纹,幽蓝火焰从缝隙中爬出,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冰尸的剑阵一滞,两具互相刺穿,倒地时化作黑烟。
雾气里浮出个人影,是冰棺少女的幻象,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钻进脑子里:“善魂永远逃不出容器的命。”
千羽灵甩出火鞭,直取幻影咽喉。火舌缠上她脖颈的瞬间,幻影笑了,然后碎成一地霜花。
她喘了口气,转身看向龙枭。
他站在原地,左眼已经变成血红色,剑匣在腰间剧烈震颤,黑雾从缝隙里喷出,凝成一把实体剑,剑身扭曲,像是由无数冤魂拧成。那剑尖,正对着她。
“你不是要杀我吗?”她一步步走过去,“三百次循环,每次都差半寸。现在怎么,终于敢来了?”
龙枭没说话,血瞳微微颤动。那把黑雾凝成的剑缓缓抬起,指向她心口的剑痕。
千羽灵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持剑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她盯着他眼睛,另一只手直接把心口的剑痕按在了剑尖上。
“来啊。”她说,“刺进来。”
剑尖破皮,金色血液顺着剑槽逆流而上。黑雾剧烈翻滚,龙枭的身体猛地一震,眉心浮现出一个太极纹路,和秘典上初代剑尊的一模一样。
记忆画面强行灌入。
冰棺中的少女,手持同一把黑剑,剑尖抵住龙枭心口。她眼神空洞,声音却带着笑意:“等你第一百二十七次重生,你就自由了。”剑刺入,半枚玉珏被按进他心脏,血顺着经脉爬满全身,最后在肩头凝成朱砂纹——和她灵根的位置,完全重合。
画面结束。
龙枭的剑突然调转,剑尖对准自己眉心,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千羽灵抬手,双色火焰在空中架住剑锋,震得他手臂一抖。
“你以为你是备用容器?”她盯着他,指尖轻轻点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重启,都是我先醒?”
龙枭的血瞳缩了缩。
“我不是逃出来的。”她声音低下去,“我是被放出来的。”
话音未落,鲛绡衣突然一紧。
整件衣服像是活了过来,衣料扭曲,缎带从背后抽出,缠住她脚踝,猛地一拽。她被吊在半空,衣料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咒,像是用指甲在布上刻了三百年的怨恨。那些咒文,和秘典残页上“清除容器”的指令,一模一样。
冰棺方向传来吸力,地面裂开,暗红雾气涌出,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等着接她回家。
她挣扎了一下,三根缎带应声而断,手腕剑痕渗出金色血液,滴在衣料上,发出“嗤嗤”声,腐蚀出几个小洞。可更多的缎带从衣内钻出,缠上她手臂、腰腹,越收越紧。
龙枭的剑匣突然炸开。
十二具冰尸齐齐转身,面对鲛绡衣,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文。她心口的剑痕开始发烫,像是要脱离皮肤,飞向冰棺。
就在这时,梁上跃下一个人影。
同样的脸,同样的剑,可动作更稳,眼神更冷。他一剑挑断最粗的那条缎带,落地时脚尖一点,剑尖直指空中那件活化的鲛绡衣。
“要赌吗?”真龙枭说,“赌你的善念,比他的恶念更快。”
千羽灵在坠落瞬间将双色火焰凝成细针,刺入鲛绡衣经脉交汇点。整件法衣剧烈抽搐,像是被电击的蛇,衣料翻转,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灵魂刻印——每一道,都是历代容器的死亡时间。
最后一根缎带断裂。
她没落地,反而在空中转身,一把抓住真龙枭的衣领,将他拖向与冰棺相反的方向。
“带我去看真正的剑尊墓。”她说,“现在。”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
三百具冰尸在岩浆中齐齐转头,瞳孔里跳动着双色火焰。
千羽灵的手指还扣在真龙枭的衣领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松手,反而借着他前冲的力道翻身跃起,脚尖在岩浆表面一点,整个人如箭般射向火山深处。
那件活化的鲛绡衣在半空扭曲成蛇形,缎带末端凝出骨刺,直扑她后心。
真龙枭的剑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正好撞上最后一根缠向她脖颈的缎带。剑身震颤,发出低鸣,像是终于认出了主人。
她没回头,只将双色火焰顺着经脉压入足底。火流撞上岩浆的瞬间,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浮现出一圈暗红纹路——和她心口那道剑痕的走向一模一样。火焰逆燃而上,沿着鲛绡衣的经络一路烧到衣领处,整件法衣发出尖锐的嘶叫,像是被活活剥皮的野兽。
“三百具冰尸的皮,缝成一件衣服?”千羽灵冷笑,脚下一蹬,借着火柱冲势撞向岩壁。一块焦黑的布片飘落,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最新的一行写着“今日未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