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阶的最后十级在千羽灵脚下发软，像烧透的炭块遇了水，表面噼啪裂开，赤红岩浆从缝隙里翻涌而出。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鲛绡衣的残片刚碰到热浪，立刻卷边焦黑，飘成几缕灰烬。
“台阶活了？”她抬脚避开一串冒泡的熔岩泡。
龙枭站在她斜后方，断剑拄地，左肩那道未愈的伤口渗出的血刚落地，就被岩浆吸走，连个响都没打。他盯着脚下开始流动的台阶，低声说：“不是活了，是被你的火点着了。”
千羽灵皱眉，掌心残玉忽然发烫，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敲了两下。她低头一看，玉面金纹正一明一暗地跳动，跟台阶的裂纹节奏一致。
“它认亲？”她冷笑，直接把残玉按进最近的裂缝。
金焰顺着玉面晶脉炸开，岩浆被硬生生劈出一条通道，通道两侧浮出百具冰尸，浑身裹着火焰，却没烧尽，反而在火中睁开眼，齐刷刷望向她。
“又来这套。”千羽灵甩手抽出金焰长鞭，抽向最近一具冰尸。火光一闪，尸身炸裂，可灰烬里涌出的不是骨头，而是一股黑黏液体，顺着鞭子往上爬。
龙枭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空中。血珠未落，已被他用断剑划出的弧线冻结成冰桥，横跨熔岩河。
“走。”他声音有点哑，“这桥撑不了三息。”
千羽灵没动，盯着那黑液被冰桥弹开，像活物般缩回岩浆深处。她扯下发间金簪，簪头蓝火晶石一离开发髻，立刻坠入河心。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三丈冰阶成形，但表面裂纹密布，像随时会塌。
“第六次轮回。”龙枭的声音混在岩浆爆鸣里，“你用这招冻住追兵，自己却忘了。”
千羽灵一脚踏上冰阶，火鞭抽向裂缝。金焰扫过，画面闪现：雨夜，少女模样的她握着同款金簪，刺穿一个跪地男子的心口。那人抬头，脸上是龙枭的轮廓，左肩有道疤，位置和她锁骨处的胎记一模一样。
“记忆又在耍花招。”她冷笑，火鞭一抖，裂缝里的黑液被烧成青烟。
冰桥开始融化，龙枭的断剑自动出鞘，剑身逆五芒星纹路发烫，将逼近的黑雾逼退。
————
熔岩河对岸近在眼前，可河底突然传来震动。第一只熔岩兽破水而出，十丈高，背甲刻满剑痕，每一道都泛着金光。它落地时，岩浆如披风般扬起，火柱直冲云层。
千羽灵闻到一股焦味——是她的金焰，正被兽群吸收，像残玉吸火精那样贪婪。
“退后！”龙枭一把将她推向冰阶末端，自己迎着火柱冲去。
冰晶在他周身凝成铠甲，可刚碰上兽火，立刻汽化。左肩旧伤崩裂，血喷出的瞬间，被兽群背甲吸走。千羽灵瞳孔一缩，那伤疤的形状，竟和她锁骨处的火焰胎记完全重合。
兽王张嘴，咆哮声震得冰阶碎裂。她腕间龙纹突然发烫，幽蓝火焰不受控地涌出，指尖一抬，火焰化作凤凰扑向兽群。
凤凰撞上兽王背甲，剑痕突然爆发出金光，将火凤凰扯入地脉裂缝。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哼，像是被压了三百年的叹息：“第一百二十九次，你们依旧……”
话没说完，裂缝合拢，兽群沉入岩浆，只留下沸腾的漩涡。
千羽灵喘了口气，残玉在掌心狂跳。她盯着裂缝，突然抬脚踏进熔岩。金焰护体，岩浆自动分开，露出底部堆积的百具熔岩兽残骸。每具头颅都嵌着半块龙纹玉珏，像被人硬生生塞进去的。
她用残玉挑开一具兽尸，掌心突然一震。岩壁裂缝深处，浮现出一具遗骸——披着残破道袍，手持青铜碑，碑文刻着：“双生魂，归一处。”
遗骸眼眶空洞，可当千羽灵靠近时，那空洞里突然涌出幽蓝火焰，在空中凝成一行字：“下次轮回，我会先杀了你爱的人。”
“威胁我？”她冷笑，金焰猛地罩住遗骸。
火焰净化怨念，遗骸不动，可青铜碑突然射出金光，将她拽入幻境。
幻境里，龙枭的冰铠正在融化，露出心口处一个火焰图腾，颜色和她灵根一模一样。她伸手要碰，现实中的遗骸突然睁眼，青铜碑化作锁链，直扑两人。
“破！”龙枭的断剑迸发蓝光，剑身逆五芒星与碑文共鸣，锁链崩断。
地脉开始翻转，岩壁震动，遗骸手中的青铜碑脱落，碑底露出一行小字：“恶念化身，终为剑冢。”
千羽灵的金焰还在净化，幽蓝火焰从遗骸眼眶涌出，在空中凝成血字：“下次轮回，我会先杀了你爱的人。”
她一拳砸向幻境，画面碎裂。
现实里，最后一具熔岩兽残骸头颅中的半块玉珏被残玉吸出。两块合璧，金纹自动拼接，形成完整龙纹。岩浆河瞬间凝固，化作赤色阶梯，直通云层深处的赤焰山。
“他们连路都铺好了。”龙枭用断剑撑住身体，左肩的血滴在合璧玉珏上，凝成一朵冰花，“第一百二十九次，你觉得我们能走多远？”
千羽灵没回答，将玉珏按进他心口。幽蓝火焰顺着伤口蔓延，烧进经脉。龙枭闷哼一声，没推开。
“至少这次，”她声音很轻，“我会让你活着看到结局。”
山巅云雾未散，隐约传来一声轻笑。龙纹剑的寒光在雾中一闪，像冰刃划过天幕。
两人踏上赤色阶梯，每一步，脚下就碎一块玄铁碑，碑上刻着“双生魂”三字。第七块碑裂开时，千羽灵的残玉突然剧烈震动，金焰不受控地涌向第八块碑。
碑面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一枚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逆五芒星，和龙枭断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龙枭盯着钥匙，突然抬手，用断剑割开右手掌心，血滴在钥匙上。青铜瞬间发黑，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持钥者，即为剑冢之主。”
千羽灵伸手要拿，龙枭却先一步握住钥匙。他的手指在发抖，可眼神没动。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抬头看她，“为什么每次轮回，我都比你早死一步？”
千羽灵没说话，只觉锁骨处的胎记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烙过。
龙枭握紧钥匙，断剑插入第八块碑的裂缝。地脉再次震动，山体深处传来剑鸣，像是百柄利刃同时出鞘。
阶梯尽头，赤焰山门缓缓开启，门内火光冲天，映出一座巨大剑阵的轮廓。阵心处，悬浮着一柄无主之剑，剑身透明，内部流动着金蓝双色火焰。
龙枭迈出一步，左肩旧伤突然裂开，血顺着断剑流下，在阶梯上画出一道逆五芒星。星纹完成的瞬间，剑阵中的透明剑微微一震，剑尖缓缓转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