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刹那,千羽灵掌心的透明结晶猛地一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发光锁链仿佛被唤醒,齐齐转向深渊中央,像被无形之手牵引着拼成一座环形阵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地面轰然塌陷,整个人随着龙枭一起坠入熔岩之上三尺处——一道由锁链交织而成的光桥凭空托住两人。
“这玩意儿还能当电梯?”她低头看了眼脚下微微颤动的光链,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话音未落,整个深渊突然安静下来。连翻滚的岩浆都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虚空中浮现出一个高达十丈的身影,披着残破道袍,眉心嵌着一枚旋转的龙纹剑印。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银白,像是被雷火烧尽了所有情绪。
“第一百二十七次。”虚影开口,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低语,“你们终于走到这里。”
千羽灵冷笑:“您这台词都说了三百多年了,不腻?”
虚影不动,掌心缓缓凝聚出一道双螺旋符咒,金蓝两色缠绕如绞索。“善魂归位,恶念噬主。”他一字一顿,“这是你们唯一的结局。”
龙枭突然动了。他将断剑插进光桥缝隙,剑柄残骸中飞出三具冰尸,呈三角之势悬浮半空,形成一道屏障。可他左肩的灼伤骤然裂开,黑色灵核残渣如虫群般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曲成锁链形状,直扑千羽灵咽喉。
她侧身避过,指尖蓝火一弹,将黑雾烧出缺口。金焰顺势缠上结晶,蓝火则顺着锁链蔓延,像是给整座阵台披上了一层防护网。
“你还记得上次我踹你那一脚吗?”她一边稳住火焰流向,一边对龙枭说。
“记得。”他喘了口气,“断了两根肋骨。”
“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她抬手将一缕金焰甩进他伤口,“现在更确定了——你就是个活体麻烦制造机。”
龙枭没回嘴,只是咬牙把断剑往更深的地方插了半寸。冰尸屏障发出吱呀声响,开始出现裂痕。
虚影抬手,头顶岩壁轰然坠落三块玄铁碑,每一块都刻满噬灵咒文,与当年焚天谷地宫第三层的碑文一模一样。千羽灵瞳孔一缩,立刻意识到这些不是投影,而是真正的“记忆实体”——谁碰谁就会被拖进对应的轮回片段。
“别碰地!”她吼。
可已经晚了。一块铁碑擦过龙枭小腿,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涣散。千羽灵眼睁睁看着他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朱砂痣,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她心口那颗痣完美对应。
“喂!”她一掌拍在他脸上,“醒过来!”
龙枭晃了晃头,嘴角溢出一丝带金粉的血沫。“没事。”他说,“就是看到你第一百二十三次把我推进火坑的样子,有点……膈应。”
“少贫。”她拽着他后领往自己这边拉,“现在不是讲冷笑话的时候。”
虚影忽然抬手,深渊另一侧浮现出第127具冰尸。它手中握着完整的龙纹剑,剑身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更诡异的是,那具尸体的脸,竟在不断变换——有时是千羽灵,有时是龙枭,最后定格成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
千羽白火注入冰尸眉心,发现其灵根呈逆向旋转,与天地法则完全相悖。
“这不是替身。”她喃喃,“这是个反向容器。”
龙枭突然伸手,一把夺过她掌心的结晶,二话不说刺进自己心口。
“你——!”千羽灵扑过去想拦,却见那结晶与黑色灵核在血肉中纠缠起来,像两条蛇在搏命缠斗。每一次碰撞,空间都剧烈震荡,光桥崩裂出蛛网状裂痕。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龙枭咳着血,手指死死按住胸口,“因为我不是人,是开关。你体内的双色火,才是钥匙。”
千羽灵盯着他心口那团纠缠的能量,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打算自己炸了算了?”
“差不多。”他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反正我也修不好剑匣了。”
她没再说话,猛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两人皮肤接触的瞬间,她心口的朱砂痣与他肩上的灼伤同时亮起,金蓝两色光纹交织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
双色火焰顺着接触点逆流而上,形成一道逆向双螺旋冲击波,直冲虚影核心。
虚影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面部开始撕裂。左边仍是剑尊冷峻面容,右边却浮现出龙枭年轻时的模样。他的身体像玻璃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内部一团颤抖的白色光团——那是被禁锢的初代剑尊善魂。
“原来你也关在这儿。”千羽灵看着那团光,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龙枭咳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一片金色鳞片。“记得……”他声音越来越轻,“这次别再把我封进剑炉。”
完整的太极图在深渊中展开,所有熔岩妖花同时绽放。每朵花心里都坐着一对男女,有的在对饮,有的在练剑,有的正背靠背迎战漫天火雨。千羽灵认出了第一百一十九次轮回里,自己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画面。
她没说话,只是将双色火焰凝成一把实体剑。剑格处镶嵌着融化的结晶,剑身流淌着金蓝两色光脉。
龙枭抬起断剑,对准自己胸口的剑灵烙印,狠狠刺下。
一道纯净的白焰从他体内冲出,与千羽灵的火焰在空中交汇。两剑相触的瞬间,贯穿天地的光柱冲破云层,噬灵咒凝聚的巨龙在洪流中化为尘埃。
光柱消散时,千羽灵发现自己左手缠着蓝火,右手握着金焰。龙枭瘫坐在她怀里,胸口的大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的黑纹逐渐褪去。
他咳出最后一片鳞片,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这次……轮到我等你了。”
熔岩深渊开始上升,锁链带着玉珏碎片浮向天空。千羽灵抬头望去,云层中隐约可见一座山谷轮廓。她握紧龙枭的手,那里不再有冰冷的黑雾,而是跳动着与她同频的温热。
龙枭忽然睁开眼,盯着她发梢:“你头发……”
千羽灵抬手一捋,一缕血红色从指缝间滑落,像融化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