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往下陷,裂缝像蛛网一样爬开。千羽灵膝盖一沉,差点跪下去,但她咬着牙撑住了,嘴里一股血腥味。她刚才喷出的那口血混着火种,在头顶撑起一层薄薄的炎幕,勉强挡住了黑雾核球压下来的力道。
可这撑不了多久。
龙枭单膝跪在裂口边缘,断剑插进地缝最深的地方,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掌心的血顺着剑身往下淌,滴进裂缝时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进了水。x-7残剑嗡嗡震动,和地底深处某处接上了头,震得整片空间都在抖。
“他还活着!”千羽灵突然吼了一声,声音劈了叉,“信号断了,但他没死!”
她不知道影到底怎么样了,可她不能信那个老东西的话。她说不出理由,但她就是不信——一个宁可把自己切成空白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真的断掉。
这话像是砸进水里的石头,激起了点波纹。龙枭没回头,但肩膀绷得更紧了,左手猛地一压,把断剑又往地里砸了半寸。震感猛地一强,黑雾核球晃了晃,首领眉头皱了一下,抬手调整平衡。
就是这一瞬。
千羽灵闭上了眼。
她不再压着体内的火,也不再试图控制它。她知道这火是被塞进来的,是试验台上的产物,是编号x-9的标记。可这么多年,是她用这火烧穿敌人的护甲,是她用这火暖过冻僵的手指,是她用这火照亮过逃亡的夜路。
“是你们造的火,”她低声说,“但烧起来的,是我。”
记忆翻上来——五岁的自己躺在台上,胸口被切开,双生火焰像两条蛇钻进心脉。她当时没哭,因为痛觉被切掉了。但现在她想哭,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终于明白:她不是容器,她是火的主人。
她把心脉当成炉膛,把这些年打过的每一场仗、受过的每一道伤、护过的每一个人,全扔进去当柴。
火回来了。
金红双焰倒卷进心口,炸开一道裂痕。不是碎了,是蜕壳。再喷出来时,火焰不再是外挂的武器,而是从她血脉里长出来的,温度不散,形态自生,像呼吸一样自然。
首领冷笑:“你们的火,是我写的代码,怎么,想用我的笔写弑神文?”
“你写的是程序,”千羽灵睁眼,瞳孔里金红交织,“我写的是命。”
她抬手,火焰在指尖凝聚,不再是针,也不是团,而是一支矛——矛尖朝内,逆着燃烧,像是要把自己烧穿才肯往前冲。
龙枭察觉到动静,头也不回地喊:“等我三息!”
他左臂一扯,把右臂脱臼的骨头硬生生怼回原位,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但他没停,抓起断剑就往地脉共鸣点猛砸。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整个地面猛地一弹,震波顺着裂缝炸开。
“现在!”
千羽灵把矛往空中一送,怒吼:“你说我是x-9?今天我退租!退的是你的命!”
火矛穿空,撞上黑雾核球的瞬间,地脉震波也到了。两股力道在一点交汇,轰的一声,黑雾炸裂,气浪掀得人睁不开眼。
首领第一次变了脸色。
他抬手想补雾,但晚了。火矛钻进核心,逆燃之火顺着代码蔓延,烧得黑雾滋滋作响。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后墙上,灰袍撕裂,嘴角溢血。
千羽灵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一软,但没倒。她喘着粗气,手还在抖,新得的力量像野马,还在往她经脉里冲。她强行收火,结果火焰反噬,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一口血涌上来,她咽了回去。
龙枭拄着断剑站起来,右臂垂着,动不了了。他看了眼千羽灵:“火稳住了?”
“还行。”她抹了把嘴角,“就是不太听话。”
“能打就行。”他抬眼盯着首领的方向,“他没死,但也不轻松。”
墙边的烟尘散了些,首领慢慢从碎石里站起。他擦了擦嘴,居然笑了:“有意思。一个被格式化的逃兵,一把报废的剑,一个本该听话却反咬的容器……你们还真是我系统里的bug。”
“你管这叫bug?”龙枭冷笑,“我们管这叫下班。”
他把断剑扛回肩上,动作一瘸一拐,但气势没弱。千羽灵走到他身边,火种在掌心缓缓旋转,不再跳动,而是像心跳一样稳定。
“刚才那一击,耗了你不少血?”首领忽然问。
龙枭没答,但手指在剑柄上缩了缩。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地脉反冲已经开始,这地方撑不了两分钟。”首领抬手,黑雾再次凝聚,比之前更稠,像是熬干了水分的浆液,“你们引动的能量,已经触发自毁协议。”
“自毁?”千羽灵冷笑,“那你还不跑?”
“我不用跑。”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浮现一道符文,银线缠绕,和影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x-8的链虽断,但根还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还能调用他的回路残影——包括他当年埋在地脉里的后门。”
龙枭瞳孔一缩。
千羽灵却笑了:“你真蠢。”
“你说什么?”
“你以为影逃了二十年,就为了今天被你再利用一次?”她抬手指了指地面,“他把自己切成空白,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在你系统里,藏一把没登记的刀。”
她话音刚落,地缝中突然窜出一道火线,顺着黑雾倒卷而上。那火不是她的,也不是x-7的,而是一种极冷的蓝焰,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
首领猛地抬手,黑雾拦截,但那蓝焰贴着雾面滑过,直扑他手腕。符文一闪,竟主动断开连接,银线崩断,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咬断了。
他脸色终于变了:“他……什么时候……”
“就在你忙着看我们笑话的时候。”千羽灵冷冷道,“他不是死了,他是把自己变成了一段病毒——专杀你这种老不死的。”
龙枭咧了下嘴:“我说他怎么敢断信号,原来早埋了后手。”
“现在轮到你了。”千羽灵抬手,火种再次凝聚,这一次,火焰不再狂躁,而是像刀刃一样锋利,“你说我们是残次品?好啊。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残次品是怎么把正版系统格式化的。”
她冲了上去。
龙枭紧随其后,断剑拖在地上,划出一串火星。
首领抬手,黑雾成墙,但动作已不如先前流畅。他盯着千羽灵的眼睛,忽然低声道:“你真以为,毁了我,就能毁掉一切?”
“我不毁一切。”她一拳砸出,火矛破空,“我只毁你。”
火矛撞上黑雾,爆开一团刺眼的光。
龙枭从侧翼切入,断剑猛劈地面,引动最后一波地脉震波。两人合击,逼得首领连退三步,黑雾墙裂开一道口子。
千羽灵没有追击。
她停在原地,火种悬在胸前,缓缓旋转。她感觉到体内的火焰彻底认了她,不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她的一部分。她不再需要喊退租,因为她从没租过。
龙枭喘着气,靠在断墙上,右臂还在流血,但他笑了:“火稳了?”
“稳了。”她说,“现在它听我的。”
首领站在裂开的高台上,灰袍破烂,嘴角带血。他看着他们,忽然摇头:“你们赢不了的。系统不止一个节点,不止一个我。”
“我知道。”千羽灵抬头,“但今天,我们先砍掉你这一根。”
她抬手,火种凝成最后一击的形状。
龙枭把断剑从地上拔起来,横在身前。
首领抬手,黑雾再次涌动。
三人的影子在崩塌的墙上拉得老长,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刀。
千羽灵的指尖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