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几乎是拖着脚步在往前走,沙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和伊蕾娜身后,脸还红得厉害,紫色的短发都蔫蔫地贴在额角。
诚实之国的街道仿佛一个巨大的扩音器,把她内心最羞耻的秘密公之于众,让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至少找个旅店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伊蕾娜倒是显得从容些,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有趣的景象——因为诚实的原因很容易得罪人,于是很容易看到街头的骑士决斗场景。
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敏锐地扫过街角。
“喂,”朝云忽然停了下来,下巴朝路边一个阴暗的角落努了努,“那是什么?”
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棕色的卷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沾着灰尘和草屑。鼻梁上架着一副歪斜的小巧眼镜,镜片后的紫色眼睛黯淡无光,像蒙了层灰。
身上原本可能是魔女袍的衣服,如今破破烂烂,脏得看不出颜色,整个人缩成一团,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但朝云、伊蕾娜和沙耶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魔力的共鸣,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
“是魔女?”沙耶暂时忘了自己的窘迫,惊讶地小声问。
“过去看看。”伊蕾娜率先走了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你好?你还好吗?”
蜷缩的身影动了动,抬起那张布满灰尘和疲惫的脸。紫色眼睛透过镜片看向她们,嘴唇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焦急地用手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痛苦和无奈的神情。
“不能说话?”沙耶明白了。在诚实之国,无法发声简直是致命的。
朝云皱了皱眉,她的魔力右眼微微闪烁,仔细探查着眼前落魄魔女的状态。“不只是不能说话……她的魔力源几乎枯竭了,被一种强大的外力强制剥夺了绝大部分,只残留了最后一点点微弱的印记。”
几人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炭笔和一张便签纸,递到落魄魔女面前。
“会写字吗?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棕发紫瞳的魔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颤抖着接过笔和纸。她的字迹歪歪扭扭:【艾黑米亚,流沙魔女】。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继续写道:【你们是魔法协会的吗?】
几人摇摇头,艾黑米亚叹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弃一样的继续写到:【算了,都一样,我当时好像忘记说地点和名字了......】
随后几人知道了这个国家为什么被叫诚实之国:简单来说就是艾黑米亚献祭了自己的魔力和声音造了个结界,没有魔力后被国王一脚踹出去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这个让全国人都不能说谎的结界,是你用自己作为魔女的声音和全部魔力为代价发动的?”伊蕾娜总结道。
艾黑米亚用力点头,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苦涩的泪水,她迅速写下:【我本来以为没魔力后也能留在宫廷内的】
【结果没想到给我踹出来了】
三人都有点无语,但随后朝云拍拍手后说:“那怎么帮你?就当我看不得你受苦吧。”
在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后,落魄的艾黑米亚又燃起了对未来的渴望,迅速写下【简单,只要把那把剑毁了就行!】
“明白了。”朝云站起身,拍了拍手,看向伊蕾娜和沙耶,“看来我们今晚有活儿干了。”
沙耶也坚定地点头:“嗯!帮艾黑米亚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但怎么进王宫?”伊蕾娜沉吟道,“白天国王肯定有防备。晚上守卫森严,硬闯动静太大,而且……”她瞥了一眼艾黑米亚,“在结界内,我们无法说出任何虚假的话来欺骗守卫。”
朝云的目光落在伊蕾娜手中的炭笔和便签纸上,一个大胆而取巧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形,她咧嘴一笑,看起来坏坏的:“嘻嘻嘻,谁说我要说谎了?”
夜色深沉,诚实之国的王宫在月光下显得肃穆而冰冷。三人带着艾黑米亚悄然来到王宫厚重的大门前。果然,两队装备精良的卫兵如同铁铸般守卫在那里。
“站住!怎么又是你这个落魄魔女?”为首的卫兵队长厉声喝道,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沙耶上前一步,神态自若。她没有说话,而是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事先准备好的小纸片。
第一张纸片被递到卫兵队长眼前,上面清晰地写着:【对流沙魔女艾黑米亚的流放令即刻取消】
卫兵队长皱起眉,审视着纸片,又看看伊蕾娜身后衣衫褴褛的艾黑米亚。
就在他犹豫时,伊蕾娜递上了第二张纸片:【灰之魔女伊蕾娜、炭之魔女沙耶、镰之魔女朝云十六获准进入王宫。】
伊蕾娜适时地递上了第三张纸片:【国王陛下已经允许。】
三张纸片,分开来看,每一句在特定语境和诚实结界下都可以是“真实”的:
她们确实打算让艾黑米亚恢复身份。
她们确实要进入王宫。
卫兵陷入了纠结。如果纸上的话是假的,在结界下对方根本无法写下。如果纸上的话是真的……那阻止国王的客人就是大罪。最终,对诚实结界规则的绝对信任压倒了疑虑。
卫兵队长迟疑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放行!”
厚重的宫门在她们面前缓缓打开。朝云对沙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沙耶也悄悄比了个大拇指。艾黑米亚更是紧张又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真是没想到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不行呢。”伊蕾娜笑着说道。
“在这种国家呆的时间久了后思维容易变得简单,ok,这不重要,赶紧去找国王上朝的地方吧,艾黑米亚小姐请带路。”朝云一脸骄傲的说道,虽然确实是小事,但被伊蕾娜夸就是开心。
沉重的议事厅大门被朝云毫不客气地推开,发出沉闷的响声。厅内灯火通明,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一个身影正在门前站着,仿佛已经猜到了几人的到来。
正如所料,是个年轻人,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蓝眼睛瞪得很大,里面盛满了愤怒与强装出来的威严,
“你……你们!”年轻的国王声音拔高,带着破音,他指着闯入的四人,特别是看到眼神复杂的艾黑米亚时,瞳孔猛缩,“卫兵!卫兵何在!抓住这些逆贼!抓住这个叛徒魔女!”
他的命令在大厅里回荡。脚步声从侧门和回廊传来,一队队身着盔甲但没戴头盔的卫兵涌入大厅,迅速列队,金属碰撞声清脆而肃杀,人数不少,顷刻间就将四人隐隐围在中央。
然而,气氛并没有如国王预想的那般剑拔弩张。大多数卫兵的脸上,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是困惑、犹豫,甚至一丝如释重负,以及对于加班的无奈。
“诶呀,这不是艾黑米亚阁下吗,好久没见了!”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士兵如此说道。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的卫兵,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沙耶,在诚实之国的影响下,脱口而出:“我喜欢这个中性风的魔女。”
“我喜欢那个蓝头发的,好帅啊!”
“那个灰头发的也不错。”
沙耶“啊”了一声,随后礼貌的回应道:“谢谢。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极其短暂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朝云,随即像被烫到一样飞快收回。
“这就简单了,沙耶,伊蕾娜,你们俩教导一下来了的士兵。”朝云甚至没有拿出来自己的魔杖,只是双手握拳面对着这位国王,这段的剧情她已经回忆的差不多了,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双拳打破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