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刺破鹰嘴峡的晨雾,将连绵的山谷染得暖意融融。女辅营的营帐外,林阿夏正对着一面打磨光滑的铜盆整理衣装,她身上那件靛蓝色长裙格外惹眼——用军中粗麻布浸染而成,色泽虽不鲜亮,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裙摆被裁成宽幅,行走时不绊腿脚,腰间用结实的牛皮绳紧紧束住,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腰身,裙摆内侧缝着三道细密的暗袋,指尖探进去,能摸到短刀的冰凉刀柄与几枚磨得尖锐的碎石。
“统领,姐妹们都换妥当了,只是……”林小婉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局促,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裙摆,“这般穿着,总觉得少了铠甲的底气,像是没穿战袍上战场似的。”
林阿夏抬眼望去,只见营地里的女辅营将士们都换上了同款长裙,石青、月白、浅褐等各色布料在晨光中轻轻摇曳,远远望去,竟像是一群寻常女子误入了肃杀的军营。谢灵溪正弯腰活动腿脚,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露出脚踝处绑着的短弩,她腰间斜挎着长弓,柔美裙摆与冷硬兵器形成鲜明对比,那双眼中却依旧是惯有的锐利锋芒,丝毫不见半分怯懦。
“慌什么?”林阿夏的声音清亮有力,穿透了营地里的细碎声响,“咱们是女子,这便是旁人不及的优势。辽汉联军本就看不起女人上战场,见咱们穿裙弃甲,只会愈发轻敌,只当咱们是后周派来凑数的弱旅。”她抬手举起腰间的短刀,刀身映着晨光,“裙摆藏刀,袖中藏箭,外表看着柔弱无骨,实则暗藏杀机。等他们放下戒心,便是咱们反击的时刻。”
苏芷瑶从山谷方向走来,裙摆上沾着些许泥土与草叶,显然是刚勘察完地形回来。她走到林阿夏身边,指着远处那条狭长的谷道:“统领说得极是。我已在峡谷两侧的灌木丛中做了标记,那里地势陡峭,灌木茂密,咱们穿着裙摆钻进去,正好能借着布料的掩护藏身。而且裙摆比铠甲轻便,攀爬跳跃都灵活得多,辽军的骑兵在里面转不开身,咱们却能来去自如。”
谢灵溪闻言,随手挽起长弓,搭箭拉满,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穿透了不远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力道十足。“我倒要看看,那些辽狗和北汉兵见了咱们这些‘弱女子’,能狂妄到什么地步。”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复仇的火焰,“等他们钻进峡谷,我让他们尝尝女辅营箭雨的厉害,为那些牺牲的姐妹们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前方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统领!辽汉联军主力已到谷口,为首的是北汉的刘钧皇子和辽国的耶律斜轸将军!刘钧见咱们全是女子穿裙列阵,当场就笑疯了,说后周无人可用,竟派一群女流之辈来送死,还让士兵们喊话嘲讽呢!”
林阿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化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来得正好,鱼儿上钩了。谢统领,你带三百姐妹正面列阵,待敌军冲锋,便佯装不敌,往峡谷内溃逃,务必将他们引进来;苏统领,你带两百人手埋伏在左侧峡谷的山坡上,备好滚木石块,待敌军全部进入谷道,便立刻封堵前路;林小婉、沈青瑶,你们各带一百五十姐妹,藏在右侧的灌木丛中,见信号便动手,专攻敌军的坐骑与侧翼;其余人随我在谷中中段接应,务必做到首尾夹击,不留一个活口!”
“遵命!”众女齐声应道,声音清脆却坚定。她们纷纷提着裙摆,快步赶往各自的位置,裙摆摩擦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丝毫不影响她们的步伐,反倒因布料的轻便,走得比平日穿铠甲时更快了几分。
谷口处,辽汉联军的阵前旌旗招展,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麻。刘钧勒马立于阵前,看着前方谷口列阵的女辅营,笑得前仰后合,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耶律将军,你瞧瞧,后周这是真的没人了吧?竟让一群女人来打仗,穿得这般花里胡哨,莫不是来给咱们表演歌舞助兴的?”他语气中满是不屑,转头对身边的耶律斜轸说道,“我看呐,咱们今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踏平这鹰嘴峡,直捣后周腹地!”
耶律斜轸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久历沙场,深知战场上越是看似无害的对手,越可能暗藏杀机。可当他抬眼望去,只见女辅营的阵型松散无序,将士们身着长裙,有的甚至还在拉扯裙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那份不安便被浓浓的轻视取代。“皇子所言极是,”他沉声道,“这些女人想必是吓破了胆,连铠甲都不敢穿。萧挞凛,你带五千先锋骑兵,直接冲过去,将她们一网打尽,也好为大军开路!”
“得令!”萧挞凛高声应道,眼中满是桀骜与不屑。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尖寒光闪烁,大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冲!一群女人而已,杀了她们,好酒好肉等着你们!”
数千骑兵齐声呐喊,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女辅营的方向猛冲过去。联军士兵们个个面带戏谑,口中不断发出嘲讽的呼喊:“抓活的!这么多女人,正好带回营中伺候!”“后周无人了!女人都能上战场了!”
谢灵溪见敌军冲来,立刻按照计划,高声喊道:“快退!敌众我寡,咱们不是对手!”她率先调转马头,朝着峡谷内跑去,身后的三百姐妹也纷纷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队伍散乱开来,裙摆飘动,更显得狼狈不堪。有人故意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口中还高声呼喊着:“救命啊!辽军杀过来了!”
刘钧看得哈哈大笑,拍着马鞍道:“我说什么来着?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女人!传令下去,全军追击!今日务必将这些女人斩尽杀绝,让后周知道咱们辽汉联军的厉害!”
耶律斜轸虽仍有顾虑,但见先锋部队势如破竹,女辅营溃不成军,那些飘动的裙摆如同败逃的旗帜,便也彻底打消了疑虑,下令道:“全军跟进!务必扩大战果,一举拿下鹰嘴峡!”
数万辽汉联军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狭长的谷道,谷道两侧的山壁陡峭,中间仅容数骑并行。联军士兵们依旧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察觉,死亡的陷阱已然在他们脚下张开。
待联军全部进入谷道,谢灵溪策马奔至谷中中段,猛地转身,举起手中的长弓,箭头直指天空,高声喊道:“姐妹们,动手!”
话音刚落,左侧峡谷的山坡上,苏芷瑶一声令下:“推!”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石块如潮水般滚落,瞬间堵住了联军的前路,轰鸣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右侧的灌木丛中,林小婉、沈青瑶带领着姐妹们纷纷跃起,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却致命的弧线,她们从裙摆暗袋中抽出短刀,或是举起袖中的短弓,朝着联军的侧翼发起了猛攻。
“不好!有埋伏!”萧挞凛心中一惊,脸色骤变,连忙下令:“快撤!快掉头!”
可谷道狭窄,联军士兵首尾相接,前军被堵,后军仍在不断涌入,根本无法掉头。女辅营的将士们身着长裙,在灌木丛中灵活穿梭,裙摆与草木融为一体,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她们时而俯身潜行,时而跃起突袭,短刀划过敌军的马蹄,箭矢精准射向敌军的咽喉,联军士兵们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踪迹,只能被动挨打,惨叫声此起彼伏。
谢灵溪立于谷道高处,长弓连发,箭矢如流星赶月般划过天际,每一支箭都精准地射向联军的骑兵。“萧挞凛,你的对手是我!”她高声喝喊,声音穿透了厮杀声,一箭射向萧挞凛的坐骑。那匹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将萧挞凛掀翻在地,重重摔在地上。
联军顿时陷入更大的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却被狭窄的谷道困住,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女辅营的将士们越战越勇,她们充分利用自己身形小巧、动作灵活的优势,穿梭在敌军之间,裙摆翻飞间,刀光剑影,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复仇的怒火。林小婉手持短刀,避开一名辽军的长枪,顺势滑到他马下,裙摆扫过地面,刀光一闪,便割断了那辽军的脚踝筋络,辽军惨叫着摔倒在地,被后续的乱兵踩踏而亡。沈青瑶则带领着姐妹们组成箭阵,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的密集处,每一轮齐射都能倒下一片敌军。
谷口处,李筠率领的后周州府军与后蜀援军早已整装待发。听到谷内传来的厮杀声与惨叫声,李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猛地抽出腰间的大刀,高声喊道:“时机到了!传令下去,州府军攻侧翼,后蜀援军绕后,断了联军的退路!今日定要将这群狂妄之徒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犯境!”
号角声嘹亮地响起,后周与后蜀联军如猛虎下山般冲向谷口。州府军的步兵手持长枪,结成密集的枪阵,朝着联军的侧翼猛冲过去,长枪如林,刺向慌乱逃窜的联军士兵。后蜀援军则凭借着轻步兵的灵活优势,迅速绕到联军的后方,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与柴草,联军的粮草营帐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联军腹背受敌,更是乱作一团。刘钧看着四处逃窜的士兵,脸色惨白如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中不堪一击的女人们,竟然如此凶悍,更没想到后周还有援军埋伏。“快撤!快突围!”他高声呼喊,声音带着哭腔,调转马头,想要逃离谷道,可身边的亲兵早已被冲散,他独自一人在乱军中左冲右突,狼狈不堪。
可此时的谷道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女辅营的将士们死死守住前方,用滚木石块与箭矢阻挡着联军的冲击;后周与后蜀联军在后方和侧翼猛攻,如砍瓜切菜般收割着联军士兵的性命。联军士兵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拼死抵抗,却已是强弩之末。
萧挞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的长枪,想要组织士兵反击,却刚一抬头,便被谢灵溪一箭射穿了肩膀。“啊!”他惨叫一声,长枪再次落地,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铠甲。谢灵溪策马冲上前,手中长剑直指他的咽喉,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你不是看不起女人吗?今日便让你死在女人手中,看看咱们后周女子,是不是好欺负的!”
剑光闪过,鲜血飞溅,萧挞凛的头颅滚落地上,眼睛圆睁,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竟死于一名女子之手。联军士兵见先锋大将被杀,更是军心大乱,士气彻底崩溃,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饶命!我们投降!”
刘钧在乱军中拼死冲出一段距离,却迎面撞上了李筠的部队。李筠手持大刀,怒喝一声,一刀将刘钧身边仅存的一名亲兵砍倒在地,大刀直指刘钧的面门:“刘钧!你今日插翅难飞,还不速速投降!”
刘钧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滚下马来,跪地求饶:“将军饶命!我愿归降!我愿归降!求将军饶我一命!”
李筠冷哼一声,下令道:“把他绑起来,严加看管!”
耶律斜轸见大势已去,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他挥舞着长剑,斩杀了几名逃窜的士兵,想要激励士气,却无济于事。后蜀援军死死缠住他的卫队,女辅营的将士们也追了上来,林阿夏策马而至,手中长剑与耶律斜轸的长剑相撞,火花四溅。“耶律斜轸,你屡次侵扰我后周边境,残害我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林阿夏怒喝一声,手中长剑愈发凌厉,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招式,反倒让她的身法更加灵动。
耶律斜轸心中大惊,他没想到这名女子的武艺竟如此高强。他本就因联军溃败而心神不宁,此刻被林阿夏死死缠住,渐渐体力不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林阿夏一剑挑飞他的长剑,剑尖抵住他的咽喉:“降还是死?”
耶律斜轸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军,以及那些身着长裙、眼神坚定的女辅营将士,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征战一生,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在一群女子手中。“我……我降……”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中满是不甘。
夕阳西下,鹰嘴峡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谷道内尸横遍野,辽汉联军的旗帜倒在地上,被鲜血染红,浑浊的血流顺着谷道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女辅营的将士们站在尸体旁,裙摆上沾满了血污,头发也有些散乱,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如同山谷中顽强生长的松柏。
林阿夏走到谢灵溪身边,看着远处狼狈逃窜的零星残敌,眼中满是欣慰与释然:“姐妹们,我们赢了!”
谢灵溪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是我们的裙子,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这般伪装,那些狂妄之徒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林小婉和沈青瑶相视一笑,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她们曾经对穿裙作战的不安与疑虑,如今都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战果。沈青瑶提着裙摆,踢了踢地上萧挞凛的尸体,笑道:“这些家伙,看不起女人,如今还不是死在咱们手里?以后看谁还敢说女子不如男!”
苏芷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统领,耶律斜轸和刘钧已被擒获,联军主力尽灭,只剩下一些残敌向北逃窜。李将军已经下令追击,后蜀援军也已绕道截断他们的退路。经此一战,辽汉联军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再也无力进攻后周了!”
林阿夏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天空。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的裙摆上,映照出一张张坚毅而美丽的脸庞。风轻轻吹过,裙摆猎猎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场胜利的不易与辉煌。她们用行动证明,女子并非弱不禁风,在战场上,她们同样可以披荆斩棘,守护家国。
这场胜利,不仅击溃了来势汹汹的辽汉联军,更打破了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与歧视。那些曾经被轻视的裙摆,如今成为了战场上最耀眼的标志,见证着后周女子的勇气、智慧与担当。而鹰嘴峡的这场伏击战,也将永远载入史册,让后人铭记,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有一群巾帼英雄,用她们的热血与生命,守护了后周的北境安宁,撑起了一片属于女子的天空。
李筠走到林阿夏等人身边,脸上满是敬佩之情,对着她们深深一拱手:“林统领,各位女将,今日一战,你们女辅营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不是你们诱敌深入,我们也无法顺利完成合围。陛下得知此事,定会龙颜大悦,重赏你们!”
林阿夏微微颔首,语气谦逊却坚定:“李将军客气了。守护家国,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只要北境安宁,百姓安康,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晚风拂过山谷,带来一丝凉意。女辅营的将士们相互搀扶着,虽然疲惫,却个个精神焕发。她们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里,她们还会坚守在北境,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而那些染血的裙摆,也将成为她们最珍贵的勋章,见证着她们在烽火中绽放的别样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