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两个。”
晓月桐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上弦之壹，和陆。”
宇髄天元硕大的身形僵在原地，连背后那对华丽的羽织都在晨风中停止了飘动。
上弦之壹……
那个仅仅是名字，就压在鬼杀队头顶数百年的传说……
“黑死牟。”晓月桐替他补完了那个名字，“继国岩胜。”
空气死寂。
连伊之助和善逸都停止了打闹，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重量，让刚经历过死战的他们感到一阵从骨髓里泛起的寒意。
宇髄天元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位见惯了生死的前任音柱，此刻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干涩。
“你们……从他手下活下来了？”
“不只是活下来哦！”
炭治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与狂喜，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妹妹，从废墟后走出。
“弥豆子她……她克服了阳光！”
宇髄天元的视线猛地转移。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
那个鬼少女，那个曾被整个鬼杀队列为目标的灶门弥豆子，此刻正安然无恙地站在金色的晨光里。
阳光如同最温暖的羽衣，披在她身上，驱散了她所有的鬼气，那双粉色的眼眸干净澄澈，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甚至对着目瞪口呆的宇髄天元，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羞涩的、甜甜的微笑。
“这……这……开什么华丽的玩笑？”
宇髄天元彻底失语了，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天…元…大…哥……”
弥豆子开口了，声音还带着一丝初学语的生涩，却清脆得如同风铃。
“弥豆子…不…怕…太阳了…”
宇髄天元，当场石化。
“喂！那个华丽的独眼大叔！你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伊之助看不下去了，用他那独特的嗓门大喊。
“闭嘴啊猪头！你懂什么！”善逸虽然浑身剧痛，但反驳伊之助的力气却一点没少，“天元先生这是被极致的华丽给震撼到了！懂吗！震撼！”
看着这群吵闹却充满生命力的少年，晓月桐那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
值得。
这一切都值得。
“晓月桐。”宇髄天元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他一步跨到晓月桐面前，那只独眼中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知道。”晓月桐点头，“鬼舞辻无惨的千年夙愿，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会不惜一切，夺走弥豆子。”
“那你还……”
“所以，”晓月桐打断了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坚定无比，“我们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将他的一切野望，彻底粉碎。”
宇髄天元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猛地咧开嘴，豪爽大笑。
“说得好！真是华丽到极致的宣言！算我一个！”
“天元先生！”炭治郎激动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弥豆子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小脸微红。
她拉了拉炭治郎的衣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
“哥哥…弥豆子…饿…”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炭治郎的眼眶瞬间通红，声音颤抖着问：“饿了？弥豆子……你想吃什么？”
弥豆子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想吃…哥哥…做的…竹…竹筒饭…”
轰！
炭治郎的泪水，决堤了。
那是她变成鬼之前，最爱吃的食物。
是妈妈还在时，一家人围坐在篝火旁，最幸福的味道。
她还记得。
她全都记得！
“好！哥哥现在就给你做！马上就做！”炭治郎语无伦次，转身就要去找材料。
“等等等等！”善逸一把拉住他，“现在上哪去做饭啊！而且弥豆子酱的身体……真的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这个问题，让狂喜的炭治郎冷静下来。
是啊，她虽然克服了阳光，但身体……
“我看看。”晓月桐走到弥豆子面前，温和的目光让她放下了紧张，“张开嘴，啊——”
弥豆子乖巧地张开了小嘴。
晓月桐仔细看去，那属于鬼的尖利獠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洁白整齐的、属于人类女孩的牙齿。
“你的身体，正在朝着人类转化。”晓月桐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可以尝试进食，但要从流食开始，慢慢来。”
“太好了……太好了！弥豆子！”炭治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妹妹，放声大哭。
“嗯！”弥豆子也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一只漆黑的鎹鸦如箭矢般从天而降，落在了晓月桐的肩上，发出了尖锐的人声：
“紧急召集！紧急召集！晓柱大人！主公大人请您立刻返回本部！所有柱级，必须到场！”
所有柱？
宇髄天元神色一凛。
晓月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向炭治郎等人：“你们也一起来。”
“我们？”炭治郎有些意外。
“弥豆子的事，必须由主公亲眼确认。”晓月桐的目光深邃，“而且，我有预感，这次的紧急会议……与今夜有关。”
……
鬼杀队本部。
当炭治郎等人抵达时，才发现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风柱、蛇柱、恋柱、霞柱、岩柱……所有的柱，已经全部到齐。
当他们看到安然无恙的炭治郎，和跟在他身旁、沐浴在庭院阳光下的弥豆子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宇髄天元如出一辙的震惊。
“喂喂喂，晓月桐！”伊之助看着晓月桐脸颊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痕，大大咧咧地问道，“你刚才那个是什么啊？脸上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然后就变得超——级厉害！”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在场的柱。
“斑纹？”炭治郎也想起了那神魔般的姿态，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晓月桐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最终还是开口了。
“那是赌上性命换来的力量。”
“当剑士将自己的生命力燃烧至极限，心跳超过两百，体温突破三十九度，就有可能开启的领域。”
“开启之后，剑士将获得堪比鬼的身体能力与恢复力，实力会得到爆发性的增长。”
“哇！这么厉害！”伊之助兴奋得双眼放光，“本大王也要！快教我怎么弄！”
“代价呢？”
人群中，一直沉默的富冈义勇，忽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晓月桐的目光，落在了庭院里那棵凋零的樱花树上。
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飘渺而沉重。
“凡开纹者，寿不过二十五。”
一句话。
让整个庭院，死寂。
炭治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善逸刚刚还想吐槽伊之助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恋柱甘露寺蜜璃捂住了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风柱不死川实弥那暴躁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愕然。
寿不过二十五。
这是一个诅咒。
一个用未来所有的人生，去换取瞬间灿烂的，最残酷的诅咒。
炭治郎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他猛地看向晓月桐，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那晓月桐先生你……你……”
晓月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那平静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早已跨过了那条界线。
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