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瘫软在家中的床上，捧着手机的指尖传来一阵阵酸胀的刺痛。
她正忙着和网络上的“键仙”们对线，打字打得腱鞘都快罢工了。
“唉……我的素质还是有待降低。”
那些恶毒的评论就像会下蛋的的蟑螂，刚举报掉一批，立刻又在阴暗的角落滋生出新的一窝。
她一个人，根本应对不过来。
自从发布了那个澄清视频，她仿佛成了吸引火力的磁石，越来越多的攻击集中到了她身上，言辞之恶毒，让她心里阵阵发寒。
“咔哒。”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妈妈苏悦回来了。
这些天，因为担心苏悦的状态，在林小满的强烈要求下，苏悦搬回了二楼的家里和她同住，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小满？”苏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林小满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快步走到玄关。
“妈，你回来啦……诶？”
她愣住了。
眼前的苏悦，平日那份优雅知性仿佛被抽走了大半。
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
神色憔悴，像是几天没睡好。
“小满……你怎么这么傻啊？”苏悦上前一步，猛地将女儿紧紧抱住，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林小满的肩头。
“啊？我咋了？”林小满回抱住母亲，一脸茫然。
“是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也牵扯进来了……是妈妈……太自私了……”苏悦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自责。
林小满这才恍然大悟，妈妈是看到了网上那些攻击她的言论。
“妈，这都是我自愿的！”林小满拍着苏悦的背，语气坚定，“你们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是最清楚的！我打心眼里支持你们，就是看不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那里胡说八道！”
感受到女儿故作坚强的姿态，苏悦更是泣不成声。
那些不堪入目的字句，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尤其是当它们指向她最珍视的女儿时。
“妈妈，”林小满表情严肃起来，双手扶住苏悦的肩膀，“你的前半辈子，一直都在为了我活着。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所以，请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幸福，好吗？”
“可是……小满……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些……”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小满在呢。”
林小满用力抱紧母亲，轻声安慰着。
这个拥抱，一如十三年前，那个瘦小的女孩在父亲施暴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颤抖的母亲一样，充满了守护的意味。
母女二人就这样在玄关静静相拥，空气中只剩下苏悦压抑的啜泣声。
“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呢，”林小满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我平时打游戏，跟键盘侠对喷早习惯了！他们骂他们的，我就当是狗叫。但是妈妈，你可不能浪费我的‘牺牲’啊！”
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希望你和关老师能一直一直走下去，最好啊，再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玩玩……”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苏悦终于被逗得破涕为笑。
“我是认真的！我当了这么久小学老师，现在可喜欢小孩了！你们生完我帮你们带！”
“别闹了……”苏悦嘴上嗔怪着，但脸上的阴霾确实消散了不少。
“妈，我是说真的。你的后半生，请一定要为自己而活。我和傻大个，永远支持你们！”
林小满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
夜深人静，林小满早已沉沉睡去。
“别叫了……再叫放狗咬你们……”梦中的少女含糊地呓语着，显然还在梦里与黑子们“激战”。
苏悦站在床边，借着月光轻轻抚摸女儿酣睡的面庞，嘴角微微颤抖。
女儿一定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吧……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回到自己房间，抱膝坐在床上，将脸埋进臂弯。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连小满也被卷了进来……”
她自己承受什么都可以，谩骂、非议、工作的压力……她都能扛。
但是，让她珍视的人，尤其是小满，因为她而受到伤害，这真的值得吗？
小满已经被波及了，那些恶毒的话语……
还有……她的宝贝。
他那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成为他灿烂前程上的污点，影响到他未来的发展？
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浮现。
“我们选择的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猛地摇了摇头，赶紧将这个念头驱散。
不行，小满那么努力地支持他们，她不能先举手投降。
况且……小满那句看似玩笑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
“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我帮你们带。”
这倒是提醒她了。
或许……是时候再去做个更全面、更权威的检查了。
她默默地想。
——
另一边，柴瑞生这几天睡得格外香甜，梦里都能笑出声。
视频点击量高得吓人，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进口袋。
那个给他提供材料的女人，简直是女菩萨！
他根本不担心号被封，这行他干得太多了，就算封了，过段时间也能“复活”，钱到手才是真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您好，有快递需要签收。”
柴瑞生没多想，顺手签下。
拆开一看，他满头问号。
法院传票？
我犯啥事了？
难道是因为那条视频？他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他脑子一团乱麻时，手机像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喂？谁啊？”
“柴先生，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的男声。
“你他妈谁啊？”
“我是您视频中受害者关子元先生的代理律师，温叔同。您涉嫌严重侵害我当事人的名誉权、肖像权，影响恶劣，我们法庭上见。”
“放你妈的屁！发个视频怎么了？玩网络的不都这样？就你们金贵，玩不起别玩啊！”
“哦？您这话，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一遍吗？”
“有他妈什么不敢的！你给老子发到网上去！老子要是怂一下，老子跟你姓！”
“中。”
话音刚落，温叔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柴瑞生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烦躁地摸了摸自己寸草不生的头顶。
“去就去！难道还能枪毙我不成？”
——
柴瑞生是黑着脸从法院出来的。
“操！”他狠狠地把手机砸向地面，屏幕瞬间裂成蛛网状。
想了想又心疼，龇牙咧嘴地捡了起来。
号被永久封禁了，他还得当着关子元和苏悦的面公开道歉。
最要命的是，那一大笔罚款，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他焦虑地点开常用的短视频软件，想刷点东西缓解心情。
关注的一个官方新闻号刚更新了视频，他下意识划走，却猛地瞥见什么，又赶紧划了回来。
“网信部门近日依法处置一批靠造谣、人肉、‘开盒’等非法手段博取流量的网红。‘虎哥有话说’等劣迹账号已被严肃处理。网络绝非法外之地……”
新闻下方，还附带着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录音。
虽然声音变了，但里面的台词，柴瑞生可太熟了。正是他那天在电话里对温叔同叫嚣的内容！
“发个视频怎么了？玩网络的不都这样？就你们金贵，玩不起别玩啊！”
柴瑞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像生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这时，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喂？！”
“柴先生，别来无恙？”电话那头，温叔同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草你妈！快把视频给老子删了！”
“柴先生，那可是您的原话。而且我当时征求过您的意见，您可是亲口同意我‘发到网上去’的。怎么样，爽不爽？”
柴瑞生顿时语塞，脸憋得通红。
“柴先生，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焯！！！”
柴瑞生发出无能狂怒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这一次，手机彻底四分五裂，再也捡不起来了。
——
美术社活动室里。
“三哥，牛哇！”林小满朝着温叔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别夸我，主要的证据链和罪证整理，都是律唯的功劳。”温叔同看向一旁的秋律唯。
秋律唯脸颊微红，小声说：“我……我只是希望能帮上忙。”
“总算告一段落咯！”洛毕达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还早着呢，”温久末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给大家看。
那是年级八卦群的聊天界面，关于关苏二人的谣言视频，仍在悄然传播。
“明面上的源头是掐断了，但暗地里的流言可没停。最后能不能渡过这关，还得看关兄和苏老师自己。”
语言的利剑能够斩断有形的威胁，却难以根除无形的偏见。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