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覆上了枝叶落尽的枯树,压住了傲放的寒梅,刺骨的冷意止住了多少行人的前进的步伐,一整片天地似乎都笼上了一层素白,像是一场缥缈的梦。
冰天雪地中,三人迎雪逆风而来,秦朝歌身着赤火流金斗篷在这素净单调的白中显得额外耀眼,英气精美冻得微微发红小脸在斗帽之下若隐若现,若红梅仙一样明艳鲜活。
守门的府兵见他们三人气度不凡,想起昨日将军的吩咐连忙迎上前道:“几位是来拜访将军的吧?”
谢远之身披白狐裘气质清贵出尘若是白雪化作的清冷公子,神色慵懒淡然,轻轻颔首回应了他的话。
“将军早已吩咐了,若有人前来拜访只管引进去,几位请随我来吧。”
那府兵爽朗地点了点头,长臂一伸,大步在前引路,举止豪爽利落。
三人抬步从容地跟上他的步子来到将军府的正殿,刚入正殿那人便退了出去。
正殿中,易胜军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了,见他们走进来才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对谢远之恭敬作揖行礼道:“末将易胜军拜见凌王殿下。”
谢远之并未立刻让他起身,挑了个位置悠悠坐了下去,伸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衣袍才启唇道:“易将军不必多礼,本王前来只是想了解当年之事。”
易胜军得了他的话才直起身子,他目光略有疑虑地看了眼一旁的秦朝歌和许破俘,似乎在斟酌。
“易将军不必忧心,他们二人是本王的朋友同时也同将军故人有极大渊源,这些事情不必避忌他们。”
谢远之见到他迟疑的神色,淡淡开口道。
“易将军有礼,在下秦宵之女秦朝歌。”
“在下刀圣袁霸天之徒许破俘,久仰将军大名。”
秦朝歌和许破俘对视一眼,礼数周全的报上自己的姓名。
易胜军一听,眉间的迟疑和为难的神色消散,面色染上淡淡的欣慰,道:“原是刀圣之徒和秦将军.....哦不,应说是剑王之女了,那确实不需退避。”
“当年我领三万兵将在源溪击杀想要趁机偷潜入启程同西北北芪军搞里应外合的三万北芪军,当时赤羽王收到的军报西北只有五万的北芪军,可谁料军报有误,守在西北的北芪军竟多达十万之多。”
易胜军脸色沉重,黑眸中的悲伤似要流出来一样,语气愤恨。
谢远之眼眸沉沉,衣袍下的手陡然掐紧,指甲狠狠掐入手心,面色依旧不显,嘴唇微抿。
战火纷飞即便是快马急报,传回消息时,赤羽军已经被困在离城多日了,加之启明帝中毒昏迷,他又在钦州办事,一时间朝野上下震动。
“那时我们击退了三万北芪军便想立即调转马头去支援赤羽军,可我们刚要动身就收到了南边境的有五万南越军集结试图同北芪军汇合夺取邑城的军报又收到了调兵盖着玉玺的懿旨,心下虽疑惑可却也不能冒这个险。”
易胜军一脸恼怒和悔恨,头上的青筋尽显,银牙似要咬碎一般。
邑城是启明的要塞,若是失了邑城无异于被人掐着咽喉,若是真让南越占据邑城再让他们同北芪合作,那要想夺取启明就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军报和懿旨在前由不得他耽搁犹豫。
许破俘显然也发现这军报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出言道:“南越那边不是有忠勇侯和定国长公主盯着么?”
易胜军惨淡一笑,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的将军眼眶通红,嘴唇轻颤似在努力克制胸腔涌起的悲愤,声线暗哑着道:“是啊,是我判断失误才犯下大错!那时我们向南疾驰却并未发现那边有什么异动才察觉不妥,立即修整军队向北可中途却遭到了伏击,三万兵将死伤大半,待我们好不容易突围而出时便收到赤羽王战死、赤羽军全军覆灭的消息。”
秦朝歌和许破俘听了觉得十分悲壮,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万将士的性命不是被敌人取走的而多半可能是被他们深爱的国家、保卫的同伴的那些阴谋诡计坑杀的。
“你确定那懿旨上盖的是国玺么?”
谢远之眼睛直直看向他,眼神凌厉似要将他看穿,身上尽是上位的压迫和威严感。
易胜军眼眸直直对上了他犀利的眼神,语气坚决地说道:“那懿旨方济和席和都见过,我们三人确信那国玺是真的,席和虽已战死,但殿下不信可传方济求证。那懿旨和军报夺走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我便是死也忘不得。”
无论是易胜军的悲愤的眼神,还是他努力克制的悲伤悔恨、字字泣血的述说都是那么真实,看不出半点虚假,让人很直观就感受到他身上那似刻入骨髓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