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大败敌军的消息传回恒辰城,城中百姓无一不是喜极而泣,高声庆贺。
凌王谢恒舟领十万大军凯旋回朝,亲自护送忠勇侯夫妇和郡主的灵柩回恒辰城,太后和申太师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城中百姓有次序地候在街道两侧,眼眶通红,悲喜交加。
大军的凯旋的乐章同哀曲相交,听起来十分悲壮,清一色的素白刺痛了众人的双眼,谢恒舟一袭白色素衣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桀骜,眉宇间尽是清冷。
窦太后一脸威严,目光触及那几副漆黑的灵柩,那双犀利威严的眼眸瞬间染红了,若非苏泉不着声色将她扶住怕是失态了。
谢恒舟翻身下马,迎上前去,躬身作揖:“参见太后娘娘。”
身后的将士纷纷跪地,朗声行礼问安:“参见太后娘娘。”
窦太后抬眸环视身前的将士,温声道:“诸位将士快快请起,此行大家辛苦了,大军凯旋都是诸位的功劳,哀家和陛下定会感念诸位的劳苦功高。”
说完率领百官朝众人行了一礼。
“承蒙陛下、娘娘厚爱,我等身为武将定会舍身忘死,守我启明疆土无虞!”
萧怀旭拱手应答,众将士纷纷应和。
“好,好,好啊……不愧是我启明的好儿郎!”
窦太后欣慰的颔首而后抬手托住谢恒舟微凉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舟儿,此行你辛苦了。”
谢恒舟身形一颤,声音有些震颤道:“皇祖母,孙儿将忠勇侯和皇姑姑还有嫣然的灵柩带回来了。”
窦太后像是一个盼儿归家的慈母一般,声音褪去了上位者的威严,更多的是长者的慈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抬步就要往谢恒舟身后的灵柩走去,心中悲痛让她步子有几分乱了,谢恒舟见状立刻将她扶至三架漆黑灵柩前,运棺的士兵会意退却几步低头避让。
苍老的手轻轻抚上一副灵柩中,冰冷的触感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顺着指尖缠上心头,花甲之年的老人眼中尽是苍凉与包容宽慰的神色,像是训斥自家疼爱的小孩一般喃喃:“你这丫头从小就一副争强好胜的性子可没少让哀家操心,天天吵着闹着当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连带着女儿也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如今回来了就好好陪在哀家身边吧。”
在场众人都低头回避,内心悲戚同时又是对舍生忘死、保家卫国将士的崇敬,往日同武将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文官不禁羞愧难当。
经过此次帝都风波,他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真正面临兵临城下的乱军凭他们如何妙笔生花的笔杆子也保不住自己性命更何谈救国救民?
窦太后在灵柩上摩挲半响,眼中泄出的脆弱才又收敛回眼底,一挥朝袍,眼中已经恢复威严和坚定,朗声道:“文武百官同哀家一同迎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英烈回家。”
文武百官低头躬身恭敬退至路旁两侧,太后由着苏泉恭敬搀扶,走在送行队伍之前,申太师和谢恒舟则随行在灵柩旁一左一右,一众大臣则在其后。
乐声再次奏起,凯旋之师回朝,刚踏入城门那刻,城中百姓见到白帆灵柩瞬间跪倒在地,眼中热泪直流。
城中百姓呜咽不断,城中的纷纷扬扬飘撒着“引路钱”,分明是凯旋的喜事却是满目悲壮。
一总角小儿神色懵懂被街头的悲伤感染,不解地拽了伏地不起的父亲的衣衫,问道:“爹爹,不是大军凯旋吗?为什么大家都在哭?”
那汉子抹了一把眼泪,眼眶又瞬间涌上新泪,哽咽解释道:“是迎接大军凯旋更是迎接千万战死的壮士归家。”
“唔,”小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一张飘飞的纸钱,又问:“爹爹,你看是纸……”
那汉子瞧轻他手中的东西赶紧小心地夺了过来朝送灵队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抓着小儿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告罪喃喃道:“小儿年幼不知事不是有意冒犯诸位英雄,还望诸位英雄莫要见怪。”
向已逝之人告罪后,他才一脸严肃告诫自家孩儿:“褚儿,这些不是普通的纸张是给战死的英烈的‘引路钱’,是用来指引已逝之人归家的,你万万不能随意亵玩冒犯了英烈。可明白了?”
“是不是褚儿动了‘引路钱’,烈士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嗯,所以褚儿今日可不许胡闹晓得么?”
小儿拉耸着脑袋,咬了咬下唇,手指交叉缠绕,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乖巧巧应道:“褚儿知道错了,褚儿不胡闹。”
“褚儿好好看着,记着,他们啊都是为国为民牺牲的大英雄。”
“嗯!爹爹,褚儿长大也要做大英雄!”
将士征战的悲壮由着满城的悲意深深融入在小儿稚嫩的嗓音,淹没在他懵懂的双眸中,似乎像是死寂之地破出的生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