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的书房内,谢恒舟一脸肃穆地端坐在案前,目光盯着案前的书函眼神一瞬不错,眼底情绪翻涌,让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连城和忠叔恭敬立于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案上的燃着的烛心碰咧出一丝火花时,他才将手中信函一收,眼神神色坚定,抬手揉了揉涨得发疼的额角,终究还是开口发问:“朝歌,她......”
忠伯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会意上前回禀道:“回禀殿下,朝歌姑娘在反贼临城之日被剑王亲自接回朝阳城了。”
谢恒舟抬手覆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声音带着迟疑与忧心:“她,可曾受伤?”
“这......”
忠伯目光迟疑地看向一旁冷淡寡言的连城,他不在现场当日叛军临城,他率领府兵疏散百姓,情况混乱哪里又能打探出什么来,只知道大概,事后他也想寻连城打探一二可连城那日回来兀自去惩戒堂领了罚之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便是想打听也无处下手。
连城上前一步,躬身作揖,冷声回禀道:“凌王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护好秦姑娘,已去惩戒堂领了罚了。”
谢恒舟抚摸红绳的手一顿,猛地看向他,声音带着焦灼:“怎么说?她受了很严重的伤么?”
“秦姑娘瞒着我一下子就喝掉两瓶抑制蛊虫的药,还强行激发体内的蛊虫去对抗已经同蛊虫融合的修为达到破尘境的钟建武,若非端王殿下及时压制住她体内的蛊虫,那么她或许就会被蛊虫反噬,将我们都杀死自己也会筋脉寸断而亡。”
连城现在回想起来对那姑娘当真又是头疼又是钦佩,感受到骤冷的气压,他悄悄抬眸看向谢恒舟,往日运筹帷幄一派游刃有余之人,身体微颤,眼角似乎染上了一抹红意。
他立刻会意补充道:“所幸苗疆派沐姑娘和影妖之徒及时寻回解蛊之法,才将万千的傀儡兵和秦姑娘身上的蛊术解除,之后剑王秦宵御剑而来将人接走了。”
谢恒舟并未因此被宽慰到,脸色冷得骇人,一掌重重拍在案桌上,怒斥:“胡闹!胡闹!当真是胡闹!”
若是秦朝歌在这儿,他们丝毫不怀疑殿下便是再宠爱她也定会直接戳着她的额头训斥半个时辰。
“殿下莫要忧心,剑王和端王都替秦姑娘把了脉,她只是被蛊虫侵蚀,筋脉有些受损,没有性命之忧,再者朝阳城那边已经寻到药王若百草为她治病,想来好生将养定不会有碍的。”
“......”
自从秦朝歌他们随他出朝阳城之日起,他们为他的事屡次受伤,多次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于天下于万民,他无愧,可于他们,于她,他却是亏欠良多。
谢恒舟听他们回禀已是心生后怕,心中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生出无限的惶恐和不安来,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
“苏禾还有苗疆派......”
谢恒舟的话为言尽,从充斥着冷意和杀意的意气中便能知晓他处在盛怒之中,连城答话道:“沐瑶华和秦姑娘一同被剑王带去朝阳城了,至于那苗疆圣女以身饲蛊,最后被自己的蛊虫反噬,筋脉破裂而亡,其他的苗疆派之人也尽数被禁军和青玄门之人诛杀,慎王和陈尚书以及他的党羽一并被打入天牢待审。”
“......”
谢恒舟想要出气却又寻仇无门,身上的戾气暴涨,向来清冷的眼眸似乎刮着狂风暴雨,双手攥紧而后又松开,衣袍一挥,冷声吩咐道:“忠伯,备马,我要入宫面见陛下。”
忠伯猛地一震,惊道:“殿下如今已是深夜,再者陛下身体有恙,太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陛下休养,陛下身边又有四大侍守着,恐怕......”
“若是不得见,那便是直接硬闯了这养心殿又如何,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谢恒舟眼中满是桀骜不驯,负手而立不怒自威,依旧是那个铁骨铮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殿下……老奴这就去备马。”
忠伯见他久违的傲睨万物、唯我独尊的神色,眼眶一热,他的殿下就该是这般出尘绝艳,连连应承下来,匆匆前去备马。
连城沉声提醒:“殿下可想好了,若你这一去怕是成了这以下犯上的不忠不义之徒,便是太后再如何疼爱你也少不了对你的责罚,再者没有一个皇帝会让人挑衅自己的皇权,即便那人是他最疼爱之子。”
“若是怕,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他们也该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你们大家已经护着我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了,这最后一段路也该由本王亲自面对了。”
谢恒舟将信函和丹书铁卷一并收入广绣中,昂首阔步走出凌王府,身形一动跃身上马,双脚一夹马腹,骏马奔窜而出。
孤寂坚毅的身影一往无前没入黑暗中,只余随着跑马逐渐缥缈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