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鱼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在紫色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白雾，又迅速被周围无声流动的星风撕碎、消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脚下这片广袤而沉默的紫色大地。
“嘶……这就是‘伪神’的感觉吗？连钱都不需要花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刚才那一瞬间，他只是动了一个念头——“造一张魔网”——整颗星球便如臂使指般完成了这项工作。
没有消耗他的质料，没有扣除经验值，甚至连蓝条都没动一下。仿佛这颗星球就是他的身体，而魔网就是他体内自然生长出的神经与血管。
好吧，大概率是因为他修改的是“自身”的缘故。这颗星球现在是他的“分身”，而非一个独立的外部对象。所以调动它的力量，不需要“付费”，只需要“意念”。
但这种得心应手、万物皆备于我的感觉，还是令人难忘，甚至有些上瘾。
地面上，那些暗紫色的「息壤」不再是单调的色块，它们的表面浮现出了一层极其复杂的、宛如电路板蚀刻纹路的金色脉络。这些脉络从他脚下延伸出去，遍布整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时隐时现，如同大地之下奔流不息的金色血脉。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任何设施的运行都需要能源，这座刚刚建成的「人造魔网」也不例外。
神明的碎屑自然可以承担起这份重担，但这无疑是最暴殄天物的做法，无异于把一件无价的古董拿去当柴火烧。
神明已死，就算是原先那根完整的脊椎骨，能在时间的温养下缓慢再生，但这个仅仅是指甲盖大小的碎屑，其再生能力只会更弱。
若是把整个魔网的能量负担都压在它身上，只会让它迅速萎缩、黯淡，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到那时，恐怕就是所谓的“灵气枯竭”之时了吧？
“也不对，”少年在内心腹诽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灵气，倒是有不少盗版的灵能。”
相比于那个只能被动接受魔网馈赠的魔王狄奥多里克，他现在的自主权要大得多。他可以从根源上定义什么是“魔法”，以及如何去使用这个“魔法”。
但他的能力范围却远远不如对方。狄奥多里克的魔网是完整的，他的魔法几乎是全能的。而林天鱼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碎片，他只能选择一个非常简单、非常专一的方面，将这枚神性碎片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没什么犹豫。
他的意识沉入魔网的核心，对着那个名为「隙间」的维度，开始了像素级的全方位“盗版”。
「隙间」的维度本身就是超光速的，它的空间法则、能量流动、乃至最底层的构成逻辑，都是现成的、自洽的。
林天鱼不觉得自己能凭空手搓出一个比这更完美的FtL体系来。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比直接“抄作业”更好的选择呢？
他要做的，就是利用「星主」碎屑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将「隙间」维度的法则，“复刻”一份到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之中，并将其固化下来，成为一个任何人都有可能接触、利用的“公共设施”。
至于那些设计出「隙间」这个技能的存在会不会找他要版权费……那就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了。
……
时间的推进在少年的感知中，似乎被无限地拉长、又被无限地压缩。
一眨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地面上，高强依旧兢兢业业地带着古代人雷克斯，四处“挖坟”，试图找到那些可能存在的华夏遗迹。只可惜，一个月下来，连根毛都没找到。
相比之下，主行星上那些尚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广大群众，生活可就精彩多了。
一个月前，当那轮亘古不变的紫月，一夜之间被人“纹”上了一层遍布全球的、复杂而神圣的金色脉络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宗教式的狂热。
每当夜幕降临，那颗带着金色纹身的紫色月亮升起时，无数人便会自发地走出家门，跪倒在地，朝着那轮新生的“圣月”顶礼膜膜拜。
他们吟唱着自发编撰的赞美诗，眼神狂热而虔诚。在他们眼中，那不再是一颗冰冷的卫星，而是神明降下神迹、庇佑凡间的具象化体现。
好吧，就算是那些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这一定是某种高能物理现象”或者“是灵能场受到了未知干扰”，但每天晚上还是会忍不住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对着那颗漂亮得不像话的月亮发呆。
很快，一种新的论调，便以燎原之火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星球：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高执行官，就是降临凡间的神明。
那轮圣月，便是祂的神国。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位从不露面的最高执行官，其实一直住在紫月之上，是祂挥手驱散了轨道上的恶魔，是祂用神力修补了世界的裂痕。
如果林天鱼知道了这些，估计真得气得吐血。他搞了很久的破除迷信运动，还尽可能不要在民众面前展示过分的伟力，结果一不留神自己又又又成了他们口中的神明。
……
紫月，魔网核心。
林天鱼正将最后一道法则的补丁，小心翼翼地“缝”进那个刚刚成型的维度结构之中。至此，一个具有本世界特色的、盗版「隙间」超光速维度，就被他硬生生地给创造了出来。
要说有什么缺点，那缺点可就太大了。
原版的「隙间」，其因果定位的精度是无限的，理论上可以精准锁定到沙漠中的任意一粒沙子，以及其的每一刻原子，乃至更小的原子，直至因果点。
而他这个盗版货，节点的颗粒度，被他放大了至少千亿倍，达到了恒星级别。
也就是说，这个新维度只能实现恒星与恒星之间的跳跃，无法精确定位到某颗行星，更别提地表上的某个坐标了。
没办法，他手底下这个用边角料搭起来的破烂魔网，算力实在有限，根本撑不住那么精细的运算。能做到恒星级的定位，已经是榨干了那枚「星主」碎屑的最后一丝潜力了。
“唉，凑合用吧。”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