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临港市林立的高楼背后,墨蓝色的天幕逐渐铺开,零星亮起的灯火与尚未完全褪去的霞光交织,给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而冷冽的外衣。
在城市另一端,一栋可以俯瞰繁华夜景的顶级写字楼顶层,一间极度奢华、视野开阔的办公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厚重的隔音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留出的缝隙足以让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成为一幅流动的背景板。
室内,柔和的暖光从精心设计的灯带中流淌出来,照亮了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地毯、线条冷硬的现代雕塑以及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柜。
身材肥胖的罗建业坐在那张宽大得有些夸张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嘴角习惯性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肥胖的手指正优雅地晃动着手中一只水晶高脚杯,殷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的目光,则落在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叠资料上。
最上面的一份,赫然是关于曹孟淳的详细档案。从他在老城区开设“正德理疗馆”,到平日里的作息规律,交往的邻里朋友,甚至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都被记录在案。
档案旁,还散落着十几张高清照片——正是今天下午在海洋极地公园偷拍的曹孟淳和沐倾城。照片中,两人或依偎观景,或嬉笑打闹,神态亲昵,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曹孟淳……沐倾城……”罗建业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平滑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毒蛇吐信般的冰冷,“一个藏在市井里的过江龙,一个沐氏集团的千金明珠……倒是绝配。”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张曹孟淳在“深海奇观”馆内,面向码头方向凝望的照片上,“看来,我们的客人,嗅觉很灵敏啊。这么快就摸到公园这边来了。”
他慢慢品了一口红酒,任由醇厚的液体在舌尖回味,眼神却愈发深邃。他翻动着曹孟淳的资料,当看到“社会关系”一栏,特别是与老城区“老牛家鲜牛羊肉”店主牛大爷一家往来密切,关系匪浅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算计的光芒。
“重情重义……是优点,也是弱点。”罗建业喃喃自语,嘴角那丝笑意加深了些,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一个阴险的计划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记得,自己麾下负责“肉类冷鲜”板块的那个职业经理人赵世荣,似乎之前就在老城区拓展业务,推广那些成本极低的“合成肉”和“僵尸肉”时遇到阻碍,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姓牛的老顽固。
他按下内部通讯器,声音平淡无波:“让赵世荣来见我。”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却带着几分油滑和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赵世荣,表面上是一家食品贸易公司的老板,实则是“狼王”手下负责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垄断、操控部分生鲜市场的白手套。
“老板,您找我?”赵世荣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罗建业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照片和曹孟淳的资料。赵世荣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拿起资料快速浏览。当他看到曹孟淳的名字和照片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怨毒。再看到牛大爷一家的信息时,那股怨气几乎要压抑不住。
“这个曹孟淳!还有牛铁柱那家不开眼的老顽固!”赵世荣咬牙切齿道,“老板,您是不知道,之前我和李杨伟老板的表弟李明合作,眼看就要把老城区那片儿的肉铺都整合了,就是这牛家带头抵制,死活不肯用我们的货,还到处散播谣言!我派人去‘规劝’,结果被这个姓曹的小子给打了回来,还惊动了治安署,折了我好些个弟兄!”
罗建业静静地听着,晃动着酒杯,不置可否。
赵世荣继续诉苦,语气激动:“这牛家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有这个曹孟淳,仗着有点功夫,多管闲事!老板,他们这是断人财路啊!我早就想……”
“好了。”罗建业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抱怨。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赵世荣瞬间噤声,垂手而立。
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罗建业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前倾,肥胖的双眼中目光如手术刀般落在赵世荣身上:“旧事不必再提。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他指了指曹孟淳的资料,特别是与牛大爷家关系亲密的那几行字:“这家伙和沐氏集团的那个女人,今天在海洋公园出现,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码头那边的生意。他们是个麻烦,需要处理。但直接动他们,容易打草惊蛇,沐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罗建业的指尖最终点在牛大爷一家的信息上,语气变得冰冷而残忍:“既然他们关系好,那就先从他们身上收点利息。把这一家子,‘请’过来。动作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尾巴。”
赵世荣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和狰狞交织的神色。他正愁没机会报复,没想到老板竟然直接给了他这个机会!绑架牛大爷一家,既能报复之前的仇怨,又能以此牵制甚至威胁曹孟淳,简直是一石二鸟!
“老板英明!”赵世荣连忙躬身,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残忍的光芒,“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牛家那老东西,还有他那个莽夫儿子,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这次一定让他们知道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罗建业微微颔首,肥胖的身体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令人不寒而栗:“具体怎么做,你安排。我只要结果。记住,我要活的,而且,要让他们‘完整’地体会到,什么是恐惧。这有助于我们之后和那位曹大师……好好谈谈。”
“明白!明白!”赵世荣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狞笑,“我一定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老板,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去吧。用‘仓库’那边新培训出来的人,也该让他们出去透透气了。”罗建业挥了挥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璀璨的夜景,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