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闲话少说,我今日来就是问问,还需等几日?!”
王婆子心里得意,面上却故作正经,这配阴婚到底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光彩事,往深里说还有些损阴德,询问间她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柴房的方向。
朱氏闻言有些为难,这让她如何作答,今个儿凌晨发生了何事她还不知道,本来那曼娘就剩一口气儿了,但今日却不知怎得突然出现在灶房里,还吓的婆母哇哇大叫,此事诡异的很,让她想起来还有些心里发毛,莫不是回光返照?!
朱氏有些不确定。
“莫不是你们也拿不准?!我可说了,董家可是我费了老鼻子功夫攀上的,若不是你家曼娘生的貌美,人家也看不上,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们不嫁,有的是人家愿意嫁,董家也放话了,只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是……他们就另择别家了。”
见朱氏一脸不确定的,王婆子脸色一沉,这妇人看着面相刻薄,应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薛曼娘本就快不成了,活着也是煎熬,何不动手……咳咳,王婆子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到底是一条人命,她可不能犯这口舌。
朱氏一听只有三日功夫,不由慌了神,又见王婆子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越发拿不定主意,她自然意会到了王婆子的意思,只是这下手之人不能是她。
“王婶子,我家婆母今日身子不爽利,不如这样,待我们商量商量,下晌给你回信儿你看可成?!”
想到赵婆子,朱氏眼神闪烁着心下微定,这老虔婆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何必纠结,待她醒了一切都好说。
“那成,我先回去了,别忘了告诉你婆母。”
王婆子见朱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干脆也不浪费口舌,笨拙的起身往家里去,这薛家真是抠门,哪有待客端白水的,连个茶叶沫子都没有,点心更别说了,到底是乡下来的不知规矩。
王婆子暗自腹诽着,好在董家承诺事成后给的红封够厚,否则她也不会跑这一趟。
送走王婆子,朱氏喜的团团转,王婆子虽然没说董家能给多少礼钱,据她所知,这种情况给女方的都不会少,待礼钱到手,昊哥儿下半年的束修就有着落了,女儿的嫁妆也能着手准备着,家中亦能宽裕些,不用紧巴巴的,日日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薛曼娘啊薛曼娘,想不到你还有这价值。
朱氏美滋滋的规划着,迫不及待的期盼着赵婆子赶紧清醒。
此时她哪里知道自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相对于朱氏的兴奋,屋里的慧娘却是急的团团转,心里巴望着大姐能一切顺利。
而这头儿出了门的曼娘并不知家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自己将要被配冥婚,她出了甜水巷直奔汴河大道去,到了汴河大道又顾不得欣赏街上的热闹,径自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比起汴河大道上鳞次栉比的豪华铺面,眼前的铺子明显低调了不少,曼娘心里藏着事,也顾不上仔细端详,找到自己想找的地方,轻吁一口气,擦拭了一下额角的薄汗,提脚进了铺子。
甫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张桌子,有两三位牙人已经在接待顾客了,曼娘左右打量,这就是原身父亲薛仁德生前做工的地方,没错,薛仁德是个房宅牙人,通俗点讲就是房产中介,薛仁德口齿伶俐,为人忠厚,是以他生前生意一直不错,还借着工作便利为自家置办了一座安身立命的小宅子,就是如今甜水巷的薛家小院,先前原身来过几次,因此记得这铺子的位置,如今她替原身再次踏入这铺子,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曼娘?!”
正待薛曼娘四处打量时,猛地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曼娘一惊,忙看了过去。
面前的男子五短身材,浓眉大眼国字脸,生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此时看见她一脸诧异的,下意识的向她走近。
“还真是你,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那男子打量间一脸心疼,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先前被薛兄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妥妥的小家闺秀,如今薛兄过逝不过半年,她怎么如此模样了,黄山惊疑不定的。
“黄叔!”
曼娘看着眼前的男子,神思回笼,唤了句黄叔,眼睛瞬间湿润了。
知道这是原身残存的情绪,曼娘还是任由它喷薄而出。
“不哭不哭,快,跟叔去屋里坐。”
黄山被小姑娘这么一哭,顿时慌了,忙拉了曼娘到了后院的待客厅里。
“你父亲病逝后,我老家也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我张罗完你爹的丧事,就马不停蹄的回了淮阳老家,这一来一回就占了三四个多月,好在回去赶上见了老太太最后一面,也算没有遗憾了,归来路上我还同你婶娘说,也不知你们姐弟几个如何了,说待我们回来接你们到家住两天,让你婶娘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我们前日进的城,昨日张罗了一天,今日上午我还想着待下了工拐到甜水巷去看看你们,不想你就上门了。”
黄山一脸感慨,只是目光落到曼娘惨白如纸的面颊上时顿了顿,又在她破旧不合身的衣裳上掠过,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银钱不凑手?!好孩子,别害怕,我同你父亲情同手足,你爹临终前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你们姐弟,你娘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过来?!”
黄山还以为是薛家经济拮据,小姑娘是来借钱的,忙宽慰她道,心里更是自责不已,薛兄病逝,薛家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唯一的儿子还小,尚不能顶立门楣,他仓促离开汴京时应该留些银钱让母子几个周转才是,真是大意了,黄山一脸懊悔。
“我娘改嫁不要我们了。”
曼娘红着眼一脸平静道,此话一出,惹的黄山倒吸一口气,当即猛地起了身:“荒唐,这妇人怎得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