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在屏幕上划下最后一道指令,一份堪称完美的狩猎计划书生成了。
目标:叶莺名下一家位于城郊的私人诊所。
表面上,它是一家高端医疗机构,暗地里,却是叶家处理“脏东西”和转移黑金的中转站。
更重要的是,沈妄在数据库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他想要找的医生——
当年负责沈家医疗团队的张副官,如今化名张海,成了这家诊所的主刀医生。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秦彻放他出去,并且能接触到张海的理由。
这份报告,就是他递交的申请,是他挣脱牢笼的钥匙。
他将平板放在茶几上,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安静地等待着审判。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秦彻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丝质的黑色睡袍,整个人显得慵懒又危险。
他没有看沈妄,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那个平板。
房间里只剩下指尖划过屏幕的微弱声响。
沈妄的头垂得更低,后颈的皮肤刺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那道目光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黏腻的、刮过骨头的审视感,让他不敢动,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
“黑诊所?”
秦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玩味。
“是,主人。”沈妄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叶莺用它来洗钱,也用它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医疗事故’。”
“有点意思。”秦彻放下平板,目光落在沈妄身上,“你想怎么做?”
沈妄抬起头,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敢于直视秦彻的眼睛。
眼底的迷茫和恐惧被一扫而空,瞳孔深处像是烧着一簇幽蓝的火苗,映着秦彻的身影。
他的唇线绷得很紧,在压抑着某种将要破喉而出的兴奋。
那是一种独属于“妄”的眼神,是秦彻最熟悉,也最欣赏的眼神。
“我想亲自带队,端掉它。”
沈妄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主人,请允许您的狗,去咬断敌人的喉咙。”
他跪在那里,姿态谦卑到了极点,知道秦彻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果然,秦彻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沈妄面前,弯下腰,用冰凉的指尖抬起沈妄的下巴。
“我的狗,终于知道饿了。”
秦彻的拇指在他的下唇上轻轻摩挲着。
“计划不错,目标也很有趣。”
沈妄的心跳在加快,他能感觉到,秦彻要同意了。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冲进诊所,在混乱中找到张海,拿到证据的场景。
然而,秦彻松开手,直起身,语气轻描淡写。
“很好。”
秦彻松开手,直起身,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决定晚餐吃什么。
“我也很久没看过现场了。”
“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沈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
耳边嗡的一声,秦彻的声音和房间里的一切都暂时失去了意义。
他攥在地板上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指甲刮过光洁的地面,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尖锐的噪音。
秦彻要去?他要去现场?
那他还怎么接触张海?怎么拿到证据?
秦彻亲临现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异常,都会被瞬间识破。
这不是狩猎,这是一场在他脖子上套了绞索的公开处刑!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炸开,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不能慌,绝对不能。
这零点几秒的停顿,在秦彻的注视下,已经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沈妄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的错愕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难以置信的荣光。
他的眼睛在发亮,甚至因为过度激动,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是……主人?”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骗过去的惊喜。
仿佛能和主人并肩作战,是这辈子最大的恩赐。
秦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从渴望,到请求,再到此刻的狂喜。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怎么,不乐意?”秦彻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
“不!”
沈妄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向前膝行一步,双手抓住了秦彻的睡袍下摆,仰起脸,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我的荣幸,主人。”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轻微地颤抖着,抓着秦彻睡袍下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仰起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破碎的、因被神明垂青而产生的狂喜。
秦彻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他很满意,非常满意。
伸出手,揉了揉沈妄的头发,动作称得上是温柔。
“去准备吧。”
“一小时后出发。”
“是,主人!”
沈妄的声音响亮而亢奋。
直到秦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被重新锁上,沈妄脸上的狂喜才如潮水般褪去。
他松开紧抓着地板的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他活下来了。
暂时。
但原本清晰的计划,瞬间变成了一片迷雾。
在秦彻的眼皮底下接触张海,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没有退路了。
……
一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加长款指挥车,没有开车灯,庞大的车身无声地切开夜色,滑了出去。
车厢内,光线昏暗。
沈妄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战术服,身姿笔挺地坐在座椅上,目光直视前方,像一柄出了鞘,随时准备饮血的利刃。
他所有的装备都被检查过,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那枚狼牙扳指和芯片,被他用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藏在了作战靴最深处的夹层里。
只要秦彻让他脱下靴子,一切就都完了。
坐在他对面的秦彻,姿态要闲适得多。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手里正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银色的手术刀。
刀身很薄,很亮,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呲……呲……”
手帕擦过金属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声音,像是刀锋在切割着人的神经。
沈妄的目光,落在那把手术刀上,他认得这把刀,这是秦彻的玩具之一。
他的坐姿更直了些,放在膝上的双手,五指无声地收拢,又缓缓松开。
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他有任何异动,这把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吗?
“紧张?”
秦彻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刀。
“不,主人。”沈妄回答,“是兴奋。”
“哦?”秦彻终于抬起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是沈妄看不懂的深意,“兴奋什么?”
“兴奋能为您……清理垃圾。”沈妄垂下眼,掩去眸底所有的情绪。
秦彻笑了。
他收起手术刀,将它妥帖地放进一个精致的皮套里,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那就让我看看,”
“我的狗,今晚能咬死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