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们为什么不提醒他们?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林瑶忍不住问道。
她能感觉到,下方那一百人中,虽然都是精英,但最强的也不过四品。
这样的队伍,去冲击有七阶魔将镇守的祭坛,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提醒?”陶然摇了摇头,“怎么提醒?告诉他们,你们的指挥部,正让你们去送死?”
“那样只会动摇军心。”
“而且,不让他们亲眼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陶然的语气很平静。
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战争,没有温情脉脉可言。
人族,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如果年轻一代不能快速成长起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灭亡。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林瑶有些不忍。
陶然伸出手,凌空虚点着下方那些整装待发的队伍。
“这群小鸡仔,既然出了家门,就得由我罩着。”
“他们可以流血,可以受伤,可以被打断腿。”
“但是,不能死。”
“至少,在我面前,一个都不能少。”
林瑶看着老板的侧脸,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
她忽然明白了。
老板拒绝了当指挥官,不是因为怕麻烦。
他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些人。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这种行事风格……
又怪,又让人安心。
下方,训话已经结束。
十架最新型的“暗刃”运输机,无声地滑行到队伍旁边,打开了舱门。
一百名年轻的战士,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登机。
没有告别,没有犹豫。
只有决然的背影。
舱门缓缓关闭。
运输机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垂直升空,很快就消失在云层之中。
停机坪上,再次恢复了空旷与寂静。
只剩下那名肩扛将星的中年军官,独自站在原地,对着天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久久,没有放下。
“我们也该动身了。”
陶然收回目光。
“老板,我们去哪?跟着他们吗?”林瑶问。
“不。”陶然摇了摇头。
“我们去他们前头。”
他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的夏国北方全境地图,在脑海中展开。
一百二十八座污染祭坛的位置,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而那十架运输机的航线,也一并显示在地图上。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荒野区深处,代号为“黑沼”的区域。
那里,有三座距离最近的污染祭坛。
陶然看着地图,慢悠悠地说着。
“第一课,就是要提前把路上的障碍,都给清理干净。”
“你负责警戒。我来动手。”
“记住,别留下任何痕迹,也别被任何人发现。包括我们自己人。”
他看向林瑶,叮嘱道。
“明白。”林瑶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出发。”
陶然的身影,再次化作一缕轻烟,朝着北方的天际,疾驰而去。
林瑶紧随其后。
两道无人可见的流光,划破长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广袤而危险的荒野。
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清扫”行动。
开始了。
……
“暗刃”运输机的机舱内,一片死寂。
一百名年轻的战士身着漆黑的作战服,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沉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引擎的低沉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压得人喘不过气。
钱多多肥胖的身体挤在狭窄的座位里,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那面厚重的合金盾牌,力气大得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坐在他对面的韩风,正用一块鹿皮,慢条斯理地保养着他那杆从不离身的长枪。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节奏,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默则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只有那只紧握着战术匕首的手,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舱内灯光闪烁了一下,一名肩扛少校军衔的冷峻军官站到了队伍前方。
“所有人,听我命令!”
唰的一声,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去。
少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情报已经下发到你们的战术平板上。我们的目标,代号‘黑沼’,荒野区腹地的一片污染区域。那里,有三座深渊魔族的污染祭坛。”
“根据最高指挥部的最新情报,每一座祭坛,都由一名七品魔将,以及超过两千名魔化精锐守护。它们盘踞在那里,像三颗毒牙,随时准备撕开我们夏国的防线。”
七品魔将!
这个词,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这支队伍,最强的指挥官也不过四品巅峰,大多数人还停留在三品。
去冲击有七品魔将镇守的据点,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少校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
“很害怕?觉得这是个送死的任务?”
“没错,这他妈就是送死的任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狭小的机舱里回荡。
“作战计划很简单。一队、二队、三队,由韩风、李默、钱多多带领,作为第一梯队,负责强行突击,不惜一切代价,撕开敌人的防线,吸引那名七品魔将的注意力。”
“你们的任务,就是用你们的命,为后续部队创造一个五分钟的窗口期!”
“其余小队,利用这个窗口期,绕后引爆我们携带的高爆灵能炸弹,摧毁祭坛核心!”
“这次行动,预计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少校的话兜头浇下。
所有人都懵了。
钱多多张大了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用我们的命,去换五分钟?
“现在,给你们十五分钟。”少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写遗书。写完之后,统一上传至军部加密网络。”
“十五分钟后,行动开始。”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驾驶舱,留下了一百个陷入死寂的年轻人。
不知过了多久,钱多多才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战术平板。
他看着空白的信纸界面,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我……我不想死啊……”他带着哭腔,小声地抽泣着,“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还没让我爸妈住上京都的大房子……”
“闭嘴。”一旁的李默睁开了眼,声音有些沙哑,“哭有什么用?怕死就别来。”
“我……我不是怕死!”钱多多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反驳,“我就是……我就是舍不得……”
他一边哭,一边在平板上笨拙地敲着字。
“爸,妈,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我给你们买的那个理财,每个月都能领钱,密码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还有,别忘了给我那盆仙人掌浇水,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哭声很压抑,但在安静的机舱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战士们,有的默默地扭过头,眼眶泛红。
有的则面无表情,手指却在平板上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不知该如何落笔。
韩风停下了擦枪的动作。
他看着钱多多那副怂样,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等下你机灵点,别第一个就被人砍了。”
钱多多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肯定死在你后面!”
韩风没再说话,也打开了平板。
他的遗书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哥,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