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保得起吗?” 周范见尉迟恭如此激动,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尉迟将军,不是老夫说你,你太天真了。李杰手握如此威力巨大的火药,那火球弹能炸塌城墙,若是有朝一日他反戈一击,对着皇宫来上几发,你的头颅能挡得住他的火球弹吗?到时候,别说你的阖家性命,恐怕整个长安都要化为灰烬,陛下的龙椅都坐不稳!”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不少人的担忧。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觉得周范说得有道理。火药的威力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有所耳闻,若是真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确实比突厥人更可怕。
尉迟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暴涨,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因为愤怒,他的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像蚯蚓一样蠕动。他死死地盯着周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若他真有反心,老臣第一个斩他!我尉迟恭的刀,还没钝到连一个叛徒都斩不了的地步!到时候,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提着他的人头来见陛下!”
他顿了顿,环视着朝堂上的百官,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声音陡然提高,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掉在一些官员的头上:“但此刻突厥兵临城下,云州城危在旦夕,城墙都被撞得裂开了缝隙!我军将士用血肉之躯抵挡敌军的铁蹄,昨天一天就伤亡了五千人!在这个时候,听信谗言,自断臂膀,难道要让云州的百姓白白送死吗?难道要让我大唐的江山落入突厥人手中吗?你们对得起先帝吗?对得起身上的官袍吗?”
“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 周范被尉迟恭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变了调。他没想到尉迟恭会如此激动,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强词夺理?” 尉迟恭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愤。突然,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动作快如闪电。“噌” 的一声,刀光出鞘,寒光凛冽,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大殿的沉闷,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白,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将刀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渗出了一丝血珠,像一颗红色的玛瑙。刀柄上的花纹被汗水浸湿,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陛下!” 尉迟恭看着李世民,眼神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动摇,“若陛下信不过李杰,可先斩老臣!老臣死不足惜,能以一死换得大唐安宁,值得!但求陛下留他一线生机,让他造出火药,击退突厥!若不能退敌,老臣在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大唐的列祖列宗,甘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刀光映着他苍老却坚毅的脸,脸上的皱纹因为坚定而显得格外深刻,像刀刻斧凿一般。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大唐的忠诚和对胜利的渴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朝堂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尉迟恭的举动惊呆了。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只能听到佩刀轻微的 “嗡嗡” 声,那是金属在共鸣,还有尉迟恭沉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文官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们没想到尉迟恭会如此刚烈,竟然以死相逼。周范的脸色惨白如纸,像涂了一层白粉,嘴唇哆嗦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李世民看着抵在尉迟恭脖颈上的刀,又看了看他肩上的伤口和那封染血的帛书,心中百感交集,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尉迟恭不是在做戏,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将,向来一言九鼎,说得出做得到。当年玄武门之变,他也是这样,提着刀挡在自己身前,毫不畏惧。
“尉迟恭,你这是干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更多的却是感动和无奈,“快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
“陛下若不答应老臣,老臣今日便死在这太极殿上!” 尉迟恭不仅没有放下刀,反而将刀尖又往前送了送,血珠顺着刀刃滚落,滴在金砖上,像一朵绽放的红梅,鲜艳而凄美。
“你……” 李世民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尉迟恭的脾气,像一头倔驴,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若是硬逼他,说不定真的会闹出人命。
就在这时,秦叔宝等武将纷纷跪下,“咚、咚、咚” 的声音连成一片,像在敲鼓。他们齐声说道,声音洪亮,震得大殿都在摇晃:“陛下,尉迟将军所言极是!请陛下相信李杰,让他继续造火药退敌!我等愿与尉迟将军一同担保!若李杰有反心,我等甘愿同罪!”
程咬金更是大声喊道,他的大嗓门在大殿里回荡:“陛下,要是您不答应,俺老程也跟着尉迟老哥一起死!反正俺们这些武将,活着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能让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坏了大事!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朝堂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一边是以死相逼的武将,他们铠甲鲜明,眼神坚定;一边是沉默不语的文官,他们脸色各异,有的害怕,有的不甘。李世民夹在中间,显得格外为难,眉头紧锁,像一个解不开的结。
他看着尉迟恭脖颈上的刀,又看了看那封染血的帛书,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云州的战事刻不容缓,每一天都有无数将士死去,火药是唯一的希望。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朕答应你,暂不处置李杰,让他继续负责新械坊的事务,全力赶制火药!朕给你三个月时间,若是三个月内不能击退突厥,休怪朕不念旧情!”
尉迟恭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像雨后的阳光。他缓缓放下佩刀,刀柄 “当” 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谢陛下圣明!” 因为失血和疲惫,他说完这句话,便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像一截断木。
“尉迟将军!” 秦叔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托住他的后背。老将军的甲胄在掌心沉甸甸的,带着血腥气的体温透过皮革传来,秦叔宝这才发现,尉迟恭的嘴唇已经泛出青紫色,冷汗浸透了鬓角的白发。
程咬金紧随其后跪倒在地,粗大的手掌按住尉迟恭流血的肩头,嗓门洪亮得震得梁上灯笼直晃:“太医!快传太医!要是尉迟老哥有三长两短,俺老程拆了这太医院!”
朝堂上顿时一片忙乱。武将们七手八脚地解开尉迟恭的铠甲,露出渗血的伤口,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在晨光下泛着狰狞的红肉,新渗的鲜血正顺着布条往下滴,在金砖上积成小小的血洼。文官队列里,几个年老的官员已经背过身去,连素来铁面的周范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朝笏,指节泛白。
李世民从龙椅上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将那卷血书带得飘落地面。他快步走下丹陛,靴子踩在血洼里发出黏腻的声响,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上失态。“还愣着干什么?” 他踹了旁边发怔的内侍一脚,“去太医院把最好的金疮药拿来!传朕的旨意,让孙思邈即刻入宫!”
内侍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裙裾扫过血书时,帛书上 “阖家性命担保” 六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秦叔宝用自己的衣襟按住伤口,抬头时撞见李世民的目光,老将军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泛起泪光:“陛下,尉迟恭不是莽夫。他在云州城头挨了这一箭时,怀里还揣着李大人新送的火球弹图纸,说要亲眼看着这东西炸碎突厥王帐……”
李世民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三年前讨伐高句丽时,尉迟恭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闯进帅帐,举着断裂的长枪喊 “不破此城誓不还”。这位跟着自己从玄武门杀出来的老将,这辈子都在用命赌大唐的江山。
“把尉迟将军抬到偏殿救治。”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哑,“秦将军,你亲自守着,缺什么药材器械,直接去内库取。”
当尉迟恭被担架抬走时,他那柄抵过脖颈的佩刀还斜插在金砖缝隙里,刀穗上的红绸沾着血珠,随着殿门开合的风轻轻摇晃。
周范看着那柄刀,忽然打了个寒噤。他身后的御史们交头接耳,先前义愤填膺的弹劾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丝绸摩擦的窸窣声。
李世民捡起地上的血书,帛书边缘已经被血浸透发脆,他对着晨光展开,忽然注意到末尾处有几行极淡的字迹,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写的:“云州粮尽三日,士卒煮铠为食。李杰所送火药,炸坍突厥攻城塔七座,此乃生路……”
“陛下。” 房玄龄小心翼翼地开口,“尉迟将军虽急,但所言并非无据。军器监昨日奏报,新械坊送来的改良型火球弹,射程比上月增加了两丈,破甲力更是……”
“不必说了。” 李世民将血书揣进龙袍内侧,那里紧贴着心口,带着血腥气的温热透过布料传来,“传朕旨意,新械坊即日起由兵部与司农寺共管,侯君集选派三名参军入驻监造,但不得干涉李杰的工艺流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文官列:“谁再敢以‘十罪’弹劾李杰,先问问尉迟恭肩上的箭伤答不答应!”
周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李世民眼中的寒意冻住了喉咙。
早朝散去时,太极殿的金砖上还留着未干的血痕。几个小太监用湿布擦拭时,发现那血迹渗入砖缝深处,无论怎么用力都擦不掉,像是永远刻在了那里。
消息传到新械坊时,李杰正在指导工匠给弹壳刻膛线。铁凿在铜壳上划出螺旋状的纹路,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水泡,他却浑然不觉。
“大人,尉迟将军在朝堂上……” 老张哽咽着把事情说完整,手里的铁钳 “当啷” 掉在地上。
李杰手里的刻刀猛地一歪,在弹壳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刻痕。他放下工具走到墙边,看着那纸贴了三天的 “十罪” 抄本,忽然抬手将其撕下,揉成一团扔进炭火炉里。纸团在火焰中蜷曲变黑,那些朱红的罪名很快化为灰烬。
“把库房里最好的伤药包十斤。” 他转身时,眼眶有些发红,“让赵管事亲自送去宫城,告诉尉迟将军,就说李杰向他保证,不出两个月,必让突厥人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火药。”
王铁匠拎着铁锤走过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大人,要不要咱们加把劲,今晚就开第三座熔炉?”
李杰看着工匠们眼里的火光,忽然笑了。他拿起一枚刻好膛线的弹壳,对着阳光举起,螺旋状的纹路在壳壁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某种神秘的符咒。
“不只是熔炉。”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咱们造的每枚弹壳,都要在底座刻上‘尉迟’二字。”
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这声音穿过长安城的街巷,越过宫墙,仿佛在回应着太极殿里那道永远擦不去的血痕。而偏殿的病榻上,昏迷的尉迟恭忽然动了动手指,像是握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孙思邈正在为他清理伤口,发现老将军紧握的拳头里,藏着半枚炸碎的弹壳 —— 那是云州城头,被突厥重铠崩裂的火药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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