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吧!闹吧!最好打起来!”章明仁心中狂喜,这混乱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完美掩护!他屏住呼吸,凭借着之前踩点时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路线图,如同幽灵般在堆满木箱和麻袋的阴影里快速穿行,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敏捷,目标直指最深处的核心仓库——那里堆积着如山般、用东北猎户的血泪和生命换来的珍贵毛皮!
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仿佛要冲破胸膛。转过最后一个堆满空桶的拐角,通往仓库的短走廊就在眼前!胜利似乎已经在望!
然而——
他的脚步,却如同被无形的冰霜瞬间冻结,猛地钉死在原地!
走廊尽头,那扇唯一透进些许惨淡月光的窄窗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那是个少女。
一头即使在昏暗中,也闪烁着奇异光泽的淡金色长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旧布条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如同丝绸般贴在白皙的颈侧。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沾着污渍的粗布女仆裙,但这丝毫无法掩盖她身上那种与这肮脏货栈格格不入的、仿佛来自遥远宫廷的脆弱优雅。
俄国人!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章明仁沸腾的热血!他几乎是本能地、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试图重新隐入黑暗。但极度紧张之下,脚尖却不小心踢中了墙角一根废弃的、裹着冰霜的木棍!
“哐当!”
这刺耳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走廊里,不啻于一声惊雷!
章明仁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窗前的少女如同受惊的冰原鹿,猛地转过身!
清冷的月光,恰好在这一刻穿透肮脏的窗玻璃,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脸上,将她惊惶失措的神情照得纤毫毕现——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贝加尔湖最深处凝结的寒冰,此刻盛满了极致的恐惧,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那眼神纯净得令人心碎,却又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更让章明仁心头巨震的是:少女的左脸颊上,赫然印着一片新鲜的、边缘泛着青紫的淤痕!她粗糙的女仆裙领口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刺眼的红痕!
少女的嘴唇张开,眼看一声足以引来灭顶之灾的尖叫就要冲破喉咙!
生死一瞬!
章明仁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爆发出野兽般的本能!他如同扑的食猎豹,一个箭步猛冲上前,带着雪水泥泞和寒意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地捂住了少女柔软的嘴唇!另一只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寒星!
“嘘——!别出声!”他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凶戾的警告,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用最直接的恐惧压制对方。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少女温热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以及…她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顺从的呜咽,而是剧痛!
少女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猛地低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口咬在章明仁捂住她嘴的虎口上!
“嘶——!”章明仁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少女抓住这电光石石的空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转身拔腿就向走廊另一端逃去!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站住!”章明仁低吼一声,本能地退了两步。理智在脑海中尖叫:快逃!守卫马上就到!计划彻底完了!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冲动——或许是少女脸上那刺眼的淤青,或许是她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绝望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拽住了他逃离的脚步。
不能让她落入守卫手里!她会被撕碎的!
他不再犹豫,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猛追过去。少女显然对这货栈内部并不熟悉,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进了一个堆满破麻袋和废弃木箱的杂物间,反手就想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章明仁没有丝毫减速,用尽全身力气,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
“砰!”
木门应声而开!巨大的冲力让门内的少女惊呼一声,两人同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呛人的霉味扑面而来。
少女在摔倒的瞬间,似乎摸到了什么,挣扎着翻身坐起,手中竟紧紧抓着一根沉重的、断裂的桌腿!她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没有丝毫犹豫,抡起木棍就朝着刚刚爬起的章明仁头颅狠狠砸下!风声呼啸!
章明仁瞳孔骤缩,猛地偏头!
“咚!”
木棍擦着他的耳廓,重重砸在他身后的木箱上,碎木屑四溅!耳朵火辣辣地疼,嗡嗡作响。
“停手!我不是来抓你的!”章明仁急促地低吼,目光死死锁住少女脸上那片淤青和撕裂的衣领,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成型,“你…你在躲谁?那些俄国守卫?他们…打你了?”他的声音里,愤怒之外,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少女紧握着“武器”,胸膛剧烈起伏,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章明仁,充满了不信任和绝望的警惕。她喘息着,用带着浓重异域腔调、却意外清晰的中文质问道:“你…不是他们一伙的?不是伊万诺夫派来的?”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如同风中摇曳的冰凌。
“伊万诺夫?”章明仁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怒火更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回答,“那个畜生?我恨不得炸了他的货栈!我是来…”他猛地刹住话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了沉重而杂乱的皮靴奔跑声!还有俄语粗暴的吆喝和…猎犬兴奋的低吠!声音越来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杂物间而来!
少女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窗外的雪地。“他们…在找我,”她急促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