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纯粹混乱与终结意志构成的归墟之眼,其注视本身便是一种攻击。玄一只觉神魂如同被投入了永寂的冰狱,道心摇曳,周身道则哀鸣,连体内那狂暴的灰色漩涡(秩序之种)都为之凝滞了一瞬,仿佛遇到了更高阶的掠食者。
这不是能量的压迫,而是存在层面的否定!是“归墟”这一宇宙终极现象对“存在”本身的排斥与吞噬!
“守住道心!”玄一嘶吼,声音在恐怖的意志碾压下显得微弱不堪。他全力运转“我道即天”的意志,紫瞳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对抗着那要将他们彻底化为虚无的冰冷注视。怀中的苏九儿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即便在昏迷中,娇躯也在本能地颤抖。轩辕凤舞更是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护体的涅盘之火几近熄灭。
而那块引发这一切的残碑,在归墟之眼的注视下,血光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被激怒般,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悲壮的光芒!碑文上那些游动的血色符文发出震天的呐喊与战歌,逆劫十三君那“逆天伐命,薪火永传”的集体意志,化作一道实质般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悍然撞向那冷漠的归墟之眼!
轰!!!!
无声的碰撞在概念层面爆发!
血色光柱代表着极致的“反抗”与“存在”的执念,而归墟之眼则代表着终极的“吞噬”与“虚无”。两者的碰撞,并非能量的湮灭,而是两种对立宇宙法则的激烈对抗!
整个混沌归墟都在这一刻剧烈震荡,无数混沌乱流被撕碎,法则碎片如雨般坠落。玄一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更是成了风暴的中心!
然而,逆劫十三君终究是逝去的英魂,他们的集体意志烙印虽强,却如同无根之萍,在归墟之眼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虚无力量冲刷下,血色光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碑文上的符文也开始一个个崩灭!
“不行!血诏的力量在消散!”轩辕凤舞焦急道,她感受到那悲壮的意志正在被快速磨灭。
玄一死死盯着那节节败退的血色光柱,又感受着体内那因归墟之眼出现而暂时被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灰色漩涡,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逆劫十三君的血诏是“火”,他体内的混沌道章与灰色漩涡是相互冲突的“柴”与“毒”,而归墟之眼是企图熄灭一切的“冰”……或许,唯一的生路,不是对抗,而是……融合与引导!
“凤舞!护住九儿!”玄一猛地将怀中的苏九儿推向轩辕凤舞,自己则一步踏出,竟主动冲向了那正在与归墟之眼对抗的血色光柱!
“玄一!你要做什么?!”轩辕凤舞惊骇欲绝。
“承接薪火!以身为舟!”玄一的回答斩钉截铁。
在轩辕凤舞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玄一竟张开双臂,主动迎向了那蕴含着逆劫十三君最后意志与力量的血色光柱!同时,他彻底放开了对体内混沌道章和灰色漩涡的压制!
嗡——!!!
血色光柱仿佛找到了新的载体,疯狂地涌入玄一的体内!那磅礴的、带着悲壮与叛逆意志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的经脉,灼烧着他的神魂!
“呃啊啊啊——!”玄一发出痛苦至极的咆哮,身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血色裂痕,仿佛随时会炸开!他的紫瞳被染成了血色,银发狂舞,气息变得混乱而恐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归墟之眼的注视更加冰冷,虚无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加剧涌来。
而玄一体内,更加剧烈的冲突爆发了!
涌入的血诏力量,与混沌道章的力量产生了共鸣!它们同属“反抗”序列,此刻在玄一体内相互交融,使得混沌道章光芒大盛,《噬篇》经文自主运转到极致,疯狂炼化着血诏力量,修补着玄一的道基,甚至开始反过来压制那灰色漩涡!
灰色漩涡(秩序之种)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与愤怒的嘶鸣!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血诏的叛逆意志与混沌道章的结合,对它这种代表“秩序”(哪怕是异变的秩序)的存在,有着天然的克制!
它拼命挣扎,疯狂吞噬着玄一的本源和外界混沌,试图抵抗,但在血诏与道章的联合压制下,它的力量被快速消耗,那刚刚萌生的灵性发出了哀鸣,变得极其黯淡,吞噬之力大减,暂时陷入了沉寂!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归墟之眼的虚无力量,才是最大的威胁!血诏的力量在抵挡归墟之眼的过程中,也在被飞速消耗!
玄一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他的身体是战场,内部是血诏、道章联合镇压灰色漩涡,外部是归墟之眼的虚无侵蚀。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归墟之力彻底同化、归于虚无的刹那——
他胸口的玉扣残片,那枚指引他找到血诏的、属于前代反抗者的信物,在血诏力量的激发下,爆发出了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光华!
这光华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坐标”与“牵引”之力!
玉扣的光华,混合着残存的血诏力量,以及玄一自身那融合了混沌与不屈意志的道源,三者交织,竟在玄一身前,强行撕开了一道细微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裂隙之后,并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生机盎然、却又死寂无比的诡异世界!可以看到参天的古木与枯萎的藤蔓交织,奔腾的河流与干涸的河床并存,充满了生死交织的矛盾气息!
“那是……药王谷的禁地?!万物生息与寂灭并存之地?!”轩辕凤舞认出了那片景象的特征,失声惊呼。
玉扣最后的力量,结合血诏的指引,竟然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通往二十六未婚妻之一——玉玲珑所在的药王谷的临时通道!
“走!”
玄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轩辕凤舞和苏九儿,猛地投身于那即将闭合的空间裂隙之中!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那归墟之眼的冷漠注视,似乎穿透了裂隙,落在了那片生死交织的世界,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意味。
而玄一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恍惚间听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带着惊讶与凝重的温婉女声,仿佛从药王谷的深处传来:
“这是……逆劫血诏的气息?还有……混沌道章?身受道噬与归墟侵蚀……怎会伤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