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隙在身后彻底弥合,将混沌归墟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隔绝在外。
玄一、轩辕凤舞与昏迷的苏九儿,如同三颗陨石,坠落在了一片奇异的土地上。一半是生机勃勃、灵药遍地的翡翠山谷,馥郁的芬芳沁人心脾;另一半却是万物凋零、死寂弥漫的灰败荒原,只有枯骨般的古木指向天空。生死在此地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共存。
药王谷禁地——生死原。
“噗——”
落地的冲击让玄一再也无法压制伤势,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血中竟混杂着灰色的混沌气、暗淡的血诏光点以及一丝漆黑的归墟侵蚀之力。他周身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银发彻底化为灰白,眉心的锁链裂痕与灰色纹路交织,如同破碎的瓷器,触目惊心。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
“玄一!”轩辕凤舞强忍自身伤势,想要扶住他,却因力竭而一同踉跄。
就在此时,一道温婉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
“万物生息,听我敕令,定!”
随着声音,无数翠绿色的光点自生机之地的灵草中飘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迅速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生之法则构成的翡翠手掌,轻柔地托住了即将倒地的玄一,同时也稳住了轩辕凤舞和苏九儿。
光影流转,一位身着素雅青裙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容颜清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宁静治愈的气质,仿佛集天地间所有草木精华于一身。正是二十六未婚妻中,执掌万物生息本源的——玉玲珑。
她看着玄一那惨烈到极致的伤势,秀眉紧蹙,琉璃般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凝重。
“道源破碎,神魂濒寂,身负混沌、归墟、异种秩序乃至……一股陌生的反抗意志侵蚀……这是经历了什么?”她快步上前,纤纤玉指隔空点在玄一眉心,翠绿色的生息道则如同最精细的丝线,探入其体内。
下一刻,她脸色微变。
玄一的体内,简直是一锅煮沸的、充满毁灭性的乱粥!混沌道章凭借新苏醒的《噬篇》残卷和新得的血诏力量,勉强维持着主体框架,却依旧布满裂痕;那异变的灰色漩涡(秩序之种)虽然沉寂,但其扎根于玄一本源深处,如同附骨之疽,仍在缓慢吸收着一切力量,伺机反扑;而归墟的侵蚀之力,则如同最阴毒的跗骨之蛆,不断消磨着他的生机;逆劫血诏的意志虽与道章共鸣,但其本身的磅礴与叛逆,也对玄一脆弱的神魂造成了巨大负担。
这几种力量,任何一种都足以致命,如今却诡异地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毁灭性的平衡。寻常的疗伤圣药,哪怕是药王谷的珍藏,贸然注入,都可能打破这危险的平衡,导致玄一立刻道殒魂消!
“好棘手的伤势……”玉玲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凶险的情况,“必须先稳住他的生机,再设法梳理这些力量。”
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璀璨的翡翠光华。整个生死原上,生机一侧的所有灵药仙草都无风自动,散发出磅礴的生命精气,如同绿色的海洋般向她汇聚而来。
“圣心草域,万灵归元!”
她轻喝一声,以自身为核心,展开了一片方圆百丈的翡翠色领域。领域之内,生机盎然,法则稳固,地面上甚至生长出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形如心形的奇异小草——这正是药王谷的圣物,圣心草的虚影。这些虚影散发出纯净无比的治愈之力,如同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慰着玄一破碎的肉身与神魂,暂时延缓了他生机的流逝。
然而,当玉玲珑试图将生息道则深入,想要稍微疏导一下那混乱的力量时——
“轰!”
玄一体内那沉寂的灰色漩涡猛地一颤,一股混乱的秩序之力混合着归墟侵蚀,竟顺着她的生息道则反向侵蚀而来!同时,混沌道章也自主护主,爆发出混沌光辉,与玉玲珑的力量产生了轻微的排斥!
玉玲珑闷哼一声,被迫收回神念,翡翠领域都晃动了一下。她的脸色更加凝重:“不行!他体内的力量排斥外力干预,尤其是生息法则这种温和的力量,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反击……除非……”
她看向玄一眉心的锁链裂痕,以及那与命源之锁隐隐共鸣的气息。
“除非,由内而外,以同源之力引导……”她若有所思,目光扫过昏迷的苏九儿和伤势不轻的轩辕凤舞,“或许,需要借助其他‘锁链’的力量……”
她不再犹豫,先来到轩辕凤舞身边,取出几枚散发着涅盘气息的赤红丹药:“凤舞妹妹,你先服下‘凰血再生丹’,稳住伤势。你的涅盘之火本质极高,或能帮到他,但需先恢复几分元气。”
轩辕凤舞也不矫情,接过丹药吞下,立刻盘膝调息。
接着,玉玲珑又检查了苏九儿的情况,眉头再次蹙起:“幻梦本源混乱,祖灵意志侵蚀已深……需以‘清心琉璃炎’辅以‘定魂藤’慢慢拔除,急不得。”
她迅速为苏九儿施针用药,暂时稳定其情况。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玄一身上。她伸出双手,悬于玄一身体上方,翡翠色的生息道则不再试图强行侵入,而是化作无数最细微的光雨,缓缓洒落,如同滋润干涸大地的甘露,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滋养着玄一近乎枯竭的肉身本源,为他吊住最后一口生机。
这是一种水磨工夫,极其消耗心神。玉玲珑光洁的额头上,汗珠不断滚落,但她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玉玲珑感觉自身消耗巨大,玄一的生机却依旧如同游丝,难以壮大之时——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玄一体内,而是来自那二十六道命源之锁!
或许是玉玲珑持续不断的生息滋养,如同提供了最基础的养分,激活了命源之锁的某种深层共鸣机制。
嗡!嗡!嗡!
一道道微弱却清晰的光芒,自玄一体内亮起,分别对应着不同的源初法则!属于东方明月的冰蓝、属于星璇的星辉、属于澹台琉璃的流沙光泽……甚至还有属于瑶光(天剑宗)的般若剑意、属于南宫婉(天机阁)的因果丝线等等!
这些光芒透过他的身体映照出来,如同二十六盏微弱的灯火,在生死原上摇曳!
玉玲珑美眸睁大,她能感觉到,通过这些命源之锁,其他未婚妻的本源气息正跨越无尽时空,隐隐传递而来一丝微弱的支援!虽然极其细微,却如同星星之火,带着各自独特的法则特性,开始自发地、尝试性地去接触、安抚玄一体内那些狂暴的力量!
尤其是属于她自己的那道万物生息锁链,共鸣最为强烈,引导着其他锁链的力量,如同编织一张细密的网,试图兜住那即将彻底崩碎的道基。
“这是……命源共鸣,自救机制?”玉玲珑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这被视为枷锁的婚约,在此刻竟成了维系玄一生命的关键纽带!
她立刻加大生息之力的输出,全力辅助和引导这股由内而外产生的共鸣之力。
在二十六道命源之锁微光的共同作用下,玄一体内那毁灭性的平衡,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向好的倾向。他灰白的发梢,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缓慢地,朝着银色回转了一丁点。
然而,玉玲珑还来不及欣喜,她通过生息锁链的深度链接,猛然感知到,在玄一那混乱的意识最深处,除了痛苦与挣扎外,还隐藏着一幅极其模糊、却让她心神剧震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中央悬浮着一具古老斑驳的石棺。石棺的棺盖,不知被何种力量,推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而从那缝隙之中,伸出了一只……缠绕着无数破碎命源锁链的、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
这只手,正对着玄一的方向,微微勾动着手指。
仿佛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