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准备把空间里的手表拿出来卖卖看,所以径直走到以前龅牙老莫的铺子前面,抬头一看,卧槽,什么情况,这老莫竟然还在这儿!
铺子还是那个熟悉的铺子,门脸不大,木板门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但柜台后面坐着的,赫然正是龅牙老莫!他那标志性的、微微龇出的门牙依旧醒目,只是人看着比上次见面时更显干瘦了些,眼窝深陷,颧骨高耸,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正低着头,就着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什么小物件,动作透着一种刻意的专注,仿佛对门口站了个大活人毫无察觉。
青山心头那点惊讶迅速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惕。这老莫,竟然没有波及?老何倒了,他竟然没跑路。那些新接手的管事还在外面晃悠,他老莫凭什么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是投靠了新靠山?还是手里捏着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筹码?
他不动声色地径直走过去,暂时还是不要面对面的好,又走过两家,到之前那卖武器的铺子门口,撩开半掩的木板门,走了进去。铺子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陈旧木料、铁锈和淡淡机油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几节玻璃柜台里空了大半,只有零星几个旧收音机、匕首、刀之类的零件散乱地放着,显得格外萧条。
“老板!”青山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试探。
柜台后的人这才像刚发现有人进来似的,慢悠悠抬起头。老板那双眼睛抬起来,浑浊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瞬间就把青山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无惊讶也无热情,只是咧了咧嘴角,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龅牙,算是打了个招呼:“哟,稀客。看着眼生啊,找点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怎么说话的样子。
青山没接茬,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柜台,又落回老板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老板,你这铺子……是新开的?外面风那么大,你这儿没受啥影响?”
老板像是没听懂话里的机锋,眼皮耷拉下去,继续慢悠悠地擦拭着手里的零件,那是个黄铜的旧怀表壳,被他擦得锃亮。“嗨,混口饭吃呗。风大风小,日子不都得过?咱就是个小摊子,卖点破铜烂铁,糊口而已。”他顿了顿,用布轻轻摩挲着柜台边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含混,“兄弟……过来有事儿?”
“呵呵”青山往前踱了两步,手肘看似随意地撑在空荡荡的玻璃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卖点货,你这儿收吗?”
老板浑浊的眼底,那点精光猛地一闪,随即又被更深的浑浊掩盖下去。他干瘦的脸上肌肉微微牵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哦?”他拖长了调子,身体不易察觉地往前倾了倾,“啥样的‘货’?亮堂的?还是……蒙尘的?” 他这是在问是崭新的,还是二手甚至可能有麻烦的。
“亮堂的。”青山言简意赅。
老板眼中精光更盛,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认无人注意。“那……得看看成色。”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好东西,总得见了真容才好说话不是?”
青山没立刻动作,只是看着老板。
老板立刻会意,轻声道:“没事,有事也是我有事,放心吧!”
青山听着明白装糊涂,一竖大拇指:“老板,你是这个!”
老板笑笑,不说话。
快步走回柜台后,没再坐下,而是俯身从柜台底下摸索出一个用厚绒布仔细包裹着的小木盒。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油灯旁,打开盒盖,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黑色绒布垫。他抬头,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盯着青山,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和紧张的期待,声音嘶哑地催促:
“来吧,亮亮货。让我开开眼。”
青山顺手就从怀里,其实是从空间里取出几块上海牌手表,放在托盘之上。
老板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像被油灯的火苗烫了一下。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干瘪的胸膛都鼓胀了几分,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轻响。那几块上海牌手表,在昏黄摇曳的油灯光下,表盘反射着幽冷而诱人的光泽,崭新的表带纹理清晰可见,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绒布上,如同沉睡的珍宝。
“嘶……”老板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几乎是扑到柜台前,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手表时猛地顿住,像是怕自己的脏手玷污了这些宝贝。他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拿起一块软布,垫着手指,极其轻柔地拈起一块,凑到眼前,浑浊的眼珠几乎贴到了表蒙子上。
他先是快速扫了一眼表盘和指针,确认是全新的真品无疑。接着,他极其熟练地用拇指指甲在表壳边缘极其细微地刮蹭了一下,又侧耳,将表盘紧贴在耳廓上,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传出的“滴答”声均匀、清脆、有力,是正品机芯才有的韵律。最后,他翻过手表,借着油灯的光,仔细辨认着底盖上的钢印编号和品牌标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老板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激动和贪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嘶嘶的气音。他反复查验着手中的那块,又忍不住去拿第二块、第三块,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那口标志性的龅牙在昏暗中似乎都亮了几分。
“兄弟!大手笔啊!”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精光四射,像两簇贪婪的鬼火,死死盯住青山,仿佛要把他看穿,“全是新的?上海牌!这……这路子够硬的!”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再次瞥向门口。
青山只是微微扯了下嘴角,没有接话,眼神平静地看着老板激动失态的模样,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提醒他注意时间和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