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被这无声的催促点醒,脸上的狂热稍稍收敛,但眼中的贪婪却丝毫未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那份急切依然清晰可闻:“开个价?兄弟,痛快点儿,都是行家,咱不玩虚的!”他紧紧攥着其中一块表,仿佛怕青山反悔收回去。
“你的地盘,你说吧,合适我就卖,不合适就算了。”青山打了个太极。
他咽了口唾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青山,终于报了个数,“一块表……八十块!我咬牙收了!现钱!立马点给你!”
这个价,比青山预想的低了不少。上海牌手表,全新的,正经商店里标价一百二还得凭票,在这黑市上,行情好的时候炒到一百五甚至更高都有可能。八十块,显然是趁火打劫。
青山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手,不是去拿柜台上的手表,而是轻轻拿起其中一块,掂量了一下,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然后,他眼皮都没抬,作势就要把手表收回怀里。
“哎!兄弟!别急!别急啊!”老板一看这架势,急了,枯瘦的手下意识地就想按住青山的手腕,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讪讪地收了回去,脸上堆起更深的褶子,“买卖嘛,谈,好商量!好商量!”
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他飞快地又瞥了眼门口,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八十……是低了点……可兄弟你得体谅啊!新规矩压死人,我这铺子能开张都提心吊胆……这样!九十!九十块一块!这真是我的底了!再高,我就得赔本赚吆喝,还得担天大的干系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块擦零件的软布不停地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眼神在手表和青山冷漠的脸上来回切换,浑浊的眼底交织着贪婪、肉痛的表演,他是真怕青山真走掉了。
“没意思,不卖了,走了!”青山作势要收回托盘上的手表。
“兄弟兄弟!”老板伸手按住托盘上的手表,“再商量,再商量。。”
“老板,这么说吧,这5号市场我天天来,这里面的事我很清楚,这么说吧,你能来还不是因为新的主子,对吧!话到这份儿上你听的明白吧!”青山鄙夷的看着他。
“哟!呵呵,是懂行的人,得了,我也不演了, 真tmd的累,您说说,有多少货吧!”是呀,只有以往的大主顾,才会对这些事情知根知底。
“你说你能出什么价吧,合适我就出给你,不合适我就换个位置。”
“120!够意思了吧!”
“呵呵,这还差不多,给你十块,你能吃下多少!别急着回答我,先数一数你兜儿里的钱。”青山散了根烟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根。
“小意思,没问题!”老板这次倒是爽快了。
“行,你数钱,我拿货!”青山顿了顿,“顺便问一句,你们老板叫什么?”青山用竖起食指指了指天。
“兄弟,你这啥意思?”老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啥意思,在路上跑,总得识得一些个英雄谱嘛,万一哪天撞上,好有个缘份嘛!”
“嘿,兄弟是个有心思的,我只能告诉你姓秦,别的少打听!”
“行,别的我也不打听了,谢了。。”
二人愉快的交易完成,临走青山还是问了句:“你隔壁那家那位龅牙,怎么个情况,这么大的风,他没影响?”
“呵呵,四海之内皆兄弟。。。你说对吧。。”这老板打了个哈哈。
“那是那是。。”青山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这回宾馆的路上,又想到了那个受了惊吓的姑娘,方向一打,去趟供销社吧,关系总得走动,不能到用的时候才抱佛脚。
车停在供销社门口,青山没有立即下车,先从空间里划拉一下,的确良的衣服很多,送这个合适不,这两世为人,也没钻研过此道,这普通的朋友关系,送太贵重的,让别人误会,送太便宜的,又不符合身份,不送更不行,那小马同志上次是因为自己才被殃及的。
对了,上次见他老爸好像抽烟来着,来两条烟吧,反正多的很,再拿出几件的确良,各种颜色的都挑一挑,放后座上,对了,一会万一见到他们主任,也得打点一下,索性又拿出两条烟,又放了块手表,万一见到主任,可以送块手表。又拿出两个帆布包,把两份礼物分别装好。
话说吉普车停在供销社门口,半天没下来人,这供销社的售货员忙是真忙,不过也有闲暇看看外面,这车她们都认识了。
“哟,小马,你看谁来了?”这旁边的刘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抬手一指外面。
“谁呀?!”小马还没反应过来,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心里就扑通扑通的。
小马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柜台上的布匹,可那布料被她攥得皱巴巴的,暴露了心绪的慌乱。
“哎哟,还害羞上了!”刘姐促狭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小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的同事也听得清清楚楚,“看看,人家车都停半天了,就等你出去呢。还不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刘姐!你瞎说什么呢!”小马又羞又急,声音带着点颤,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柜台底下。脸颊的热度烫得吓人,心也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供销社临街的玻璃窗擦得还算干净,能模糊看见外面那辆军绿色吉普车的轮廓。车门终于开了,青山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他关上车门,径直朝着供销社门口走来。
“来了来了!”刘姐兴奋地低呼一声,几个女同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笑意。小马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本就整齐的柜台,连呼吸都屏住了。
门被推开,带着外面微凉的空气。青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但小马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沉静的眼睛。他目光扫过略显嘈杂的供销社内部,准确地落在柜台后那个几乎要把自己缩起来的身影上。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脚步沉稳地穿过不大的店面,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小马的心尖上。
“小马同志。”青山走到柜台前,声音不高,带着他惯有的平稳。
小马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视线,那目光里似乎有探询,又似乎只是平静。她喉咙发干,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勉强发出一点细弱的声音:“青……青山同志……你、你怎么来了?”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你这是咋了,脸这么红?热吗?”青山奇怪的问道。
“哈哈哈。。。”周边一群女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