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迷宫深邃而寂静,唯有几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云听雪手中的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着前方数丈的黑暗,映照出两侧万年玄冰幽蓝剔透的壁面。
珠珠所指的那条缝隙,初时极为狭窄,众人需侧身方能通过,冰棱刮擦着衣袍,发出窸窣的声响。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才逐渐宽敞起来,但寒意却愈发刺骨,那是一种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力量,连身具冰灵根的云听雪都感到灵力运转有些滞涩。
“小心些,这里的寒气有古怪,会侵蚀护体灵力。”谢峥沉声提醒。清霆剑始终保持着随时战斗的状态,隐隐有雷丝缠绕。
“阿晏,你还能坚持吗?”云听雪看着始终仓白的苏清晏,心疼的问道。
苏清晏想摇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牙关紧咬,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嗯”字。
净尘沉默着将一股精纯的佛力渡入她体内,助她稳住心神。
“前面好像有光?”珠珠忽然开口,指着通道前方。
众人看去,只见一种柔和的、纯净的,仿佛源自冰层内部的微弱白光闪动。
几人精神一振,加快步伐。拐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冰晶洞窟。洞窟穹顶垂落着无数水晶璎珞般的冰棱,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莹光,将整个洞窟照亮,宛如白昼。洞窟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天然玉棺般的透明冰晶。
走近细看,冰晶之内,赫然是一只通体雪白、蜷卧安眠的巨大雪狐!
它毛发如最上等的绸缎,不含一丝杂色,姿态优雅而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即便隔着厚厚的冰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宁静、祥和、悲伤以及淡淡威压的气息,依旧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
“这是……那位前辈的……”珠珠喃喃道,她体内的极阴之力与这洞窟的气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你认识她?”云听雪好奇的看向珠珠。
“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很小时,曾调皮的在雪山乱窜,好像远远见过她。”珠珠努力回想着过往。但记忆始终模糊,再也想不出更多。
“你不是生活在秘境的雪山之中吗?”云听雪也有些困惑。
“对呀,可我就是觉得见过她,而且上次在雪山底下熔岩山洞时,我就感觉好像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而这一次,我对这雪山的感觉似乎有种莫名的亲近。”珠珠自己越说越迷糊。
苏清晏与谢峥互看一眼,谢峥开口道:“难道那处秘境与这雪山有关?可这怎么可能?”
这时,净尘绕着大厅转了一圈:“这里的冰系本源好生纯粹?!此地……莫非是一处圣地?”
云听雪扭头怔怔地看着冰晶中的雪狐,手中的听雪剑不知何时已彻底安静下来,那股温热感化作了一种深沉的、仿佛遇见故人般的哀恸与寂静。她心中那股莫名的牵引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雪山之巅,冰宫之内。
绒雪仙子原本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嘴角骤然僵住,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怎么会找到那里?”
她神识锁定在云听雪几人站在母亲遗蜕所在的圣窟之中,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那是连她都几乎遗忘的、隐藏在雪山最深处的安宁之地,是她内心最柔软的禁地,不是把他们丢进了迷宫吗?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股强大的神力瞬间在她体内凝聚,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施展大神通,将这几个不速之客强行挪移出来!
然而,就在神力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她硬生生止住了。
不行!那是灵兽安眠圣地,是云隐宗开派之初就存在的古老秘境,蕴含着宗门的气运与先祖的意志。一旦她动用足以瞬间转移活人的大法力,必然会引起圣地法则的反噬,空间震荡之下,母亲那依靠此地本源寒气才能保持完好的遗蜕……很可能就此崩毁!
她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急、愤怒与一丝深藏的不安在她心中交织。
雪宫圣窟中,云听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隔绝了万古时光的冰晶时,异变发生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云听雪的靠近,以及她手中听雪剑那独特的气息,又或许是珠珠那精纯的极阴之力成为了引信……冰晶中,雪狐遗蜕眉心处,一点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温暖的灵魂之光,缓缓浮现,渐渐显示出一个妖媚绝美的女人身影。
她素手微抬,刹那间,四周的景象如水波晃动、模糊。
五人只觉得神魂微微一荡,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梦境。眼前的冰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鲜活而清晰的画面,伴随着一个温柔而带着追忆的女子声音,在他们脑海中直接响起。
“你终于来了。”美丽的女子眼睛停留在云听雪身上,薄唇微启。
“前辈何意?你是在等我吗?”云听雪迷迷糊糊地问道。
“很久、很久以前,宗主云素心有一日从山门外回来,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那孩子怯生生的,眼睛却像雪山最纯净的冰晶,有着罕见的冰灵根。素心说,她叫听雪,以后就是她的弟子。”
画面中,阳光明媚的云隐宗庭院,年轻的、气质温婉的两名女子,(一位正是眼前的女子,一位应该就是宗主云素心)对着脚边一只毛茸茸、好奇昂着头的小雪狐温柔地说道:“以后就由你陪着听雪一起修炼。”
绒雪歪着头,看着宗主怀里那个同样好奇地看着它的小女孩显得很兴奋,从此自己便有玩伴。
小孩天真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尤其与绒雪更是形影不离。
“自那以后,云隐宗就热闹起来了。听雪那孩子,天赋好,性子却静,练剑时能一个人在冰崖边站上一整天。绒雪那小调皮总爱去闹她,在她打坐时钻到她怀里,在她练剑时扑咬她的剑穗。”
画面流转:小小的云听雪在冰崖上笨拙地挥剑,小雪狐在她脚边打滚;稍大一些的云听雪在静坐,小雪狐蜷在她膝上酣睡;少女云听雪剑法初成,剑光清冽,小雪狐试图去抓那流光溢彩的……空荡荡的剑格?
画面在此处略有模糊,声音骤然变得低沉、悲伤。
“可是……好景不长。天上的‘神’来了,他们说要我们供奉资源和人脉,协助他们重建神域,可宗主知道那是谎言!那是掠夺!宗门就这样没了……那么多的弟子,头一天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隔天………”
画面瞬间染上血色:天空破碎,燃烧着诡异火焰的、身着奇异甲胄的“神族”战士从天而降,法术的光芒与剑罡碰撞,熟悉的殿宇在轰鸣中倒塌,无数身影在血与火中消逝……
(女人的声音带着决绝与希望)
“混乱中,素心将‘听雪’剑塞进那孩子手里,打开了最后的逃生密道……‘走!听雪!带着它走!活下去!云隐宗的传承不能断!’……我看着那孩子含着泪,咬着牙,消失在密道的光芒里……她那时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