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
秦磊的声音,通过“盘古II代”的超空间通讯,清晰地传回了“世界树”号的舰桥。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场堪比创世神话的“风暴捞船”,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盘古II代”的舰首,那颗被压缩成了玻璃弹珠大小的“雷暴球”,如同一件瑰丽而又危险的战利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当秦磊驾驶着突击艇,带着这件“战利品”返回联合舰队的阵列时,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希尔凡人,无论是高傲的贵族,还是普通的士兵,都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充满了敬畏与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他。就连他们的生命战舰,舰体上流淌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柔和、更加谦卑。
而地球舰队的官兵们,则是在短暂的震撼之后,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星辰的山呼海啸!
“盟主万岁!”
“地球万岁!”
王老总激动得老脸通红,他手里的“因果律校正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干脆学着古代的将军,对着秦磊的座驾,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艾兰尼斯有样学样,也想跟着行礼,但他那优雅的贵族礼仪,在这种充满了铁血与激情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犹豫了半天,最终只是深深地、九十度地,向着秦磊鞠了一躬。
这一刻,两个文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从心底里,完成了融合。
秦磊没有在意外界的喧嚣。他返回“世界树”号的第一时间,便带着那名依旧昏迷的、代号“玄鸦”的神秘女子,直接进入了最顶级的医疗中心。
宽敞明亮的医疗中心内,气氛凝重。
苏烟早已在此等候。她看着那名女子身上不断逸散出的、充满了死亡与腐朽气息的虚空能量,美丽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情况很糟糕。”苏烟伸出纤细的手指,隔空点在了女子的眉心。一缕柔和的、如同实质般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翠绿色的细线,探入了她的体内。
仅仅一秒钟,苏烟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
“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严重的震荡,经脉寸断。但这只是皮外伤。最致命的,是她的神魂。”苏烟抬起头,看向秦磊,那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虑。
“她的灵魂深处,被种下了一种极其恶毒的‘虚空心魔印’。这东西,就像一个扎根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毒瘤,已经与她的本我意识,深度绑定。它在不断地吞噬她的精神本源,同时,还在用她自己的记忆和情感,编织出无穷无尽的噩梦,从内部,瓦解她的意志。”
苏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我可以修复她的肉身,但我……我无法在不彻底摧毁她灵魂的前提下,将这个‘心魔印’剥离出来。任何外力的刺激,都可能导致她的灵魂,瞬间崩溃。”
“除非……她能靠自己的意志,战胜心魔。”
靠自己?秦磊看了一眼女子那苍白如纸、因为无尽的噩梦而痛苦抽搐的脸,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萧天……”秦磊的嘴里,吐出了这个冰冷的名字。
这种恶毒到极致的、玩弄人心的手段,确实是他的风格。
“老大,要不……让我试试?”叶凡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从自己的“赛博道袍”里,掏出了一把桃木剑、几张黄纸符,还有一个……黑驴蹄子。
“我这有我们天师道秘传的‘静心安神咒’,配合这千年黑驴蹄子,专克各种心魔!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开坛做法,请祖师爷上身,跟那劳什子‘虚空心魔’斗斗法!保证把它打得魂飞魄散!”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架势十足。
秦磊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他退到一边。他知道,叶凡的“玄学”虽然偶尔能创造奇迹,但面对这种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的灵魂诅咒,恐怕还没等他请来祖师爷,自己的三魂七魄就先被吸干了。
秦磊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玄鸦”的身上。
既然无法从外部破解,那就只能……从内部,寻找突破口。
他要找到,被萧天用来制作这个“心魔印”的……核心。
秦磊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点向了“玄鸦”的眉心。
与苏烟那柔和的生命能量不同,秦磊的指尖,萦绕着的是一缕微不可察的、却蕴含着创世与毁灭之力的混沌气息。
他的神念,如同一根最精细的探针,无视了肉体的阻隔,小心翼翼地,探入了“玄鸦”那片已经被心魔搅得天翻地覆的、充满了哀嚎与绝望的精神识海。
在这里,秦磊“看”到了无数破碎的、充满了血与火的记忆片段。有她作为“人世间”顶级刺客,执行任务时的冷酷与决绝;有她发现组织内部某个惊天秘密时的震惊与恐惧;还有她被同伴背叛、被无穷无尽的敌人追杀时的……绝望。
而所有的这一切负面情绪,都如同养料般,被那个盘踞在她识海中央的、由纯粹的虚空之力构成的巨大阴影,贪婪地吸收着。
那个阴影,就是“心魔印”的本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她童年时最恐惧的怪物,时而化作她曾经亲手杀死的敌人,时而,又化作她最信任却背叛了她的同伴。
它在用她的过去,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她。
秦磊的神念,如同一个幽灵,在这片混乱的识海中穿行,寻找着那个被萧天种下的“核心”。
突然,他的神念,停住了。
在那片由绝望和痛苦构成的黑色海洋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气息。
那气息,不属于“玄鸦”,也不属于萧天。
那是……冷月的“霜之哀叹”的气息!
秦磊的神念,瞬间化作一道利剑,撕裂了层层叠叠的噩梦幻境,猛地冲向了那丝气息的源头!
在那片黑暗的最深处,秦磊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件,被萧天用来作为“心魔印”核心的“信物”。
那是一截……断裂的刀柄!
正是冷月那柄标志性的武器,“霜之哀叹”战刃的刀柄!
刀柄的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是被某种极致锋利、蕴含着虚空之力的攻击,一击斩断。刀柄之上,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冷月的、冰冷而倔强的不屈意志。
萧天,竟然是用冷月战败的“象征”,来作为折磨“玄鸦”这个背叛者的核心!他要让她在无尽的绝望中,明白一个道理——连那个组织里最强大的守护者都失败了,你的背叛,又有什么意义?
何等的恶毒!何等的讽刺!
然而,当秦磊的神念,触碰到那截刀柄的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截刀柄,不仅仅是失败的象征。
在刀柄最内侧,那个用于安装能量核心的卡槽里,秦磊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人为隐藏起来的、不属于刀柄本身的灵魂波动。
那波动,像是一段被加密的、临死前录下的……遗言。
秦磊的神念,毫不犹豫地,涌入了那个卡槽。
“嗡——”
一段被封印的、属于冷月的、充满了决绝与冰冷意志的信息,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求救,也不是遗言。
那是一份……战书!一份写给他的战书!
信息的内容,极其简短:
“萧天,已与‘收容者’的‘狩猎者级’移动要塞‘卡兹克’融合。他以我为饵,布下天罗地网,等你自投罗网。”
“‘卡兹克’内部,布有专门克制希尔凡生命能量的‘凋零力场’。苏烟,是他的第二目标。”
“他想得到我体内的‘太阴之源’,与‘人世间’叛徒‘玄鸦’窃取的‘太阳真核’,进行‘阴阳聚变’,创造出足以毁灭星系的‘虚空神子’。”
“我已将计就计,故意被他捕获,并用‘霜之哀叹’的断刃,作为坐标信标,引导你前来。”
“秦磊,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场……赌局。”
“你来,我们里应外合,将他彻底埋葬于此。”
“你若不来,或来得太晚,那便替我……照顾好苏烟。”
信息的最后,是一幅巨大的、不断变换着位置的、标记着“卡兹克”要塞实时坐标的……动态星图!
而在这份“战书”的结尾,还有一行用灵魂之力,刻下的、只有秦磊才能解读的、带着一丝自嘲与温柔的……私人留言。
“我的剑,断了。你……赔我一把新的。”
秦磊缓缓地,收回了神念。
他睁开双眼,眼中的冰冷,已经化作了滔天的、足以焚烧整个宇宙的……怒火!
他伸手一招,那截被作为“心魔印”核心的“霜之哀叹”断柄,穿透了“玄鸦”的识海与肉身,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紧紧地,握住了那截冰冷的刀柄,仿佛握住了那个清冷、倔强,却又将一切都押在他身上的……女人的手。
“我来了。”
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回答那份来自炼狱的战书。
“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