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传令兵粗重的喘息。
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驿卒服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殿内,膝盖重重砸在金砖上,手里高举着一面染了尘土的紧急军令旗:“报!陛下!苏,苏州城已于昨日午时丢失!苏州府知府周文渊,殉国!”
“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奉天殿内炸开。
朱由崧猛地从龙椅上直起身,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双手死死攥住扶手,声音发颤的问道:“你,你再说一遍?苏州城丢了?”他怎么也不敢信,苏州城防坚固,又有数万守军,怎么会这么快就破了?
至于周文渊是否殉国,在朱由崧的眼中并没有苏州城那么重要。
百官们更是炸开了锅,原本垂首的人纷纷抬头,脸上满是错愕与恐慌。
窃窃私语声瞬间填满了大殿:“怎么会这么快?顾临渊的大军不是才登陆没多久吗?”
“长江两岸的民船当初不是全部被朝廷收缴了吗?顾临渊哪里来的船只渡江的?”
“江南几万守军是干什么的?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的代价武装的城池为何仅仅几天时间就丢失了?”
“苏州一丢,南京就剩长江天险了,咱们守得住吗?”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朝堂上有人崩溃,有人怀疑,也有人被消息惊呆了。
黄得功也愣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他原本还在盘算着,如何率军先抵常州,与苏州守军形成夹击,拦住顾军北上的势头。
可现在,苏州没了,他的计划瞬间被打乱,顾临渊的大军没了苏州的牵制,随时能沿着运河直扑南京,留给他们的时间,比预想中少了太多!
他猛地回过神,大步走到传令兵面前,一把扶起他,语速极快地追问:“顾逆的大军现在在做什么?苏州城内还有多少明军残部?他们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
传令兵被他抓得肩膀生疼,却不敢怠慢,连忙回道:“顾军拿下苏州城后,正在城内整备,还派兵控制了运河码头,至于残部,大多溃散了,只有少数人逃出来报信,没说清顾逆下一步要打哪里。”
黄得功松开手,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抬头看向龙椅上脸色惨白的朱由崧,沉声道:“陛下,事不宜迟!臣请求即刻回营整军,明日便率军出征,先去常州布防,绝不能让顾逆顺着运河打到南京来!”
朱由崧此刻早已没了主见,听到黄得功的话,连忙点头:“好!好!就依靖南伯所言!朕给你调遣全城粮草,务必守住常州!”
黄得功感受到帝王话语中颤抖,心中暗叹一声,却未多言,只是抱拳沉声道:“臣定竭尽所能,不让顾逆前进一步!”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殿军情紧急,容不得半分耽搁,十八万大军还在城外校场待命,需尽快赶赴常州布防。
可刚走到殿门,殿外的雨丝突然密了些,风裹着雨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不过片刻,毛毛细雨竟陡然转急,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天地间很快被一片白茫茫的雨幕笼罩,连远处的宫墙都变得模糊。
这一个朝堂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停止了议论,静静的望着殿外的大雨。
大雨来得迅猛,且一落便不停歇。
江南的雨本就缠绵,可这场雨却带着股刺骨的寒意,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三天,把苏州城外的土路泡得泥泞不堪,连运河水面都涨高了数尺。
太仓城外,张响正站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望着帐外瓢泼的大雨,眉头紧锁。
桌案上摊着进攻松江府的作战计划,红笔标注的进攻路线此刻已被雨水淹没。
原本计划今日凌晨,第三师从陆路突袭松江府西城门,第四师乘船沿黄浦江顺流而下,夹击府城。
可现在,士兵们刚扛起云梯,就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泥泞的道路让炮车陷在原地,根本无法推进,江面上更是风浪骤起,战船出海便颠簸得厉害,别说进攻,连航行都成了难题。
“传令下去,进攻计划暂停,全军在浮桥镇休整,待雨停后再做打算!”张响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着通讯兵下令。
这场大雨,硬生生打断了他的部署。
而苏州城内,程立却借着这三天时间,把城防加固得如同铜墙铁壁。
“老邹,你第四军打算如何进攻?现在苏州城已经拿下,侯爷并没有给我们具体的进攻方向,你有什么好的思路没?”程立对着邹瑜问道。
“我留一个步兵师给你,其余的两个步兵师还有两个骑兵旅我带走,根据情报,南明已经率领十八万大军驻守常州城,我带兵绕过太湖直接进攻湖州,之后进攻宜兴,这边你的压力会比较大。
你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无锡县,到时候两路大军围困常州。”
“我这边没问题,不过大雨拖延了我们的进度,同样也影响明军的行进,等待雨停后,免不了一战,有了你一个步兵师的协助,我这边也会轻松许多,就这么定了!”程立倒也没有和邹瑜客气,收了第四军的一万步兵师。
与此同时,黄得功率领的十八万大军,正冒着大雨在泥泞中艰难行军。
士兵们披着蓑衣,裤腿沾满泥浆,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粮草车陷进坑洼里,众人便挽起袖子,喊着号子合力推拉,战马的蹄子在泥地里打滑,骑兵们只能下马牵着马走。
黄得功骑马走在队伍前方,雨水顺着头盔的边缘流进衣领,冰冷刺骨,可他始终没停下脚步,时不时勒住马缰,回头查看队伍的行进情况,生怕有士兵掉队。
三天后,当这支浑身泥泞的大军终于抵达常州城时,城头的守军先是警惕地举起燧发枪,待看清军旗上的“黄”字,才连忙放下武器,打开城门。
黄得功勒住马,望着常州城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他翻身下马,雨水从他的盔甲上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洼,他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令:“全军入城休整,半个时辰后,各营将领到府衙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