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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像远这般信手拈来便是千古绝唱的,莫说此生未见,就是翻遍史书往前数百年也寻不出第二个。
京都大学旁的颐和园前身是清漪园,当年那位酷爱写诗的皇帝,一生作诗四万余首——
却无一首值得学子背诵。
而远如今年纪轻轻已有六百余首,若专心创作,万首亦非难事。更惊人的是,今日所闻三首,皆可直入教材。
六百余首诗词里,能与这三首比肩的,不过百首罢了。
且慢!你再说一次!
要我再复述?果然人类本质终归是复读机。
我说六百多首里,堪与此媲美的仅百首左右。
对,仅此而已。
老王......快扶住我,心疾要发作了......
曲老腿一软差点栽倒,朱明慌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孙老您别愣着了,帮忙盖个章吧。
孙老被远的话震得手直抖,颤巍巍从衣兜里摸出印章:你...你自己盖...话没说完就咳得直不起腰。
救护车呼啸而至,四位老先生倒下去三位。远跟着朱明的车往医院赶,一路上直抱怨:伯父您招这些风烛残年的老先生去我那,不是给我添乱吗?
到底谁添乱?你就不能收敛点?
够收敛了!我都没告诉他们我能当场再作一千首。
朱明被噎得哑口无言——这么一想,这小子刚才确实算克制了。
全乱套了,我公司今天行程全泡汤了。远看着非要跟来的霍文希一行人,转头就对员工开涮:瞧瞧你们老板的真面目,跟着 ** 怕是活不到退休年龄。
霍文希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当初怎么就上了你这艘贼船?
霍姐知足吧,离您六十还有四十年呢,保管把您养得水灵 ** 。
当喂猪呢你!
全车男性从五十多岁到十九岁个个耳根发烫,这车速快得让人想跳车。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三位教授只是心率过速引发的眩晕。唯一清醒的王老叫来了家属,远被那些吃人的眼神盯得发毛:王老明鉴,我就背了两首诗,是你们非要听的——要怪就怪朱浩他爹!
朱浩父亲是哪位?
就那个领你们来的油腻大叔!
幸亏朱明正找专家会诊,否则借远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喊——那五百万尾款还没到账呢。
朱总,这事真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几位老先生年事已高。
还是王老您通情达理。您看这些长辈们都盯着我瞧,该不是想给自家闺女说媒吧?
劳烦您跟他们递个话,要是姑娘相貌实在欠奉就别往我跟前领,看着心里硌得慌。
王老听得直摇头,明明是另番情形,偏被远说得这般轻佻。转念一想,这般说辞倒能让双方日后相见时不至尴尬。
远突然提起这茬,实则是察觉到三位教授家属的怨气。这些人当真动了怒,可远只觉得冤枉——不过讨了两幅字,老人家自己身子骨不济,倒要怪到他头上?
王老会意,上前与教授家属低语几句。远顿觉袭来的怨气淡了些,却仍断断续续飘来。话既说开还这般作态,远也懒得周旋了,往后谁找他晦气,他必加倍奉还。
管你是什么文坛大家的亲眷。
诸位放心,三位教授再观察个把时辰便无碍。
今日搅扰各位实属不该,我朱某在此赔罪。大伙儿在医院干守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赏个脸移步隔壁酒楼,我已备下宴席。再让后厨给老先生们熬些粥品送去。
朱明这手阔绰做派立时见效,教授家属们顿时和颜悦色。势利眼的嘴脸看得人直皱眉——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书香门第也未必教得出明理的后人。
霍文希、薛仁与青霉素乐队众人皆未赴宴,匆匆赶回公司处理事务。
远独自返回静园。接连数日未与孟君君共进晚餐,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惹恼那小祖宗。
君君,我回来了!
哟,还知道回家?还记得这儿有扇门?
孟同学,请你注意发言纪律,别夹带私人情绪。
《金兰河畔的拌嘴日常》
我永远记得自己的根,在金兰山脚的金兰河边!
呵,你心里早就没我了!
瞎说!我惦记的人可多了——爸妈爷奶姥爷舅家那条狗...
远!我连前五都进不去?
谁说的?稳稳前三十好吗?
孟君君眼眶一红,拳头雨点般砸在远胸前。少年熟练地箍住女友,这套流程他们演练过太多次。
难怪外头突然下太阳雨。
家有只小狐狸在掉金豆子呢。
每次都是先惹哭再哄人...
那下回不哄了?
不行!我生气你必须哄,我跑了你得追到天涯海角!
孟同学,这是蹬鼻子上脸。
那你追不追?
才不!人大各院没有系花了?抖某没有网红了?
你敢不追,我就变成你的人形挂件!
远吓得把人往沙发一扔:找找找!
嘻嘻,还治不了你?孟君君蹦起来去泡面。
两碗红烧牛肉面的热气里,女孩突然问:小,以后你们公司会签很多女艺人吧?(自从发现太大众,她就改叫这个专属称呼)
那必须,我还想搞个女团养眼呢。远咂着嘴。
公司禁止办公室恋爱吗?
当然禁。
每家公司都有类似规定,并非不近人情。
关键在于分手后的处理——是一方离职还是双双留下。
这条规定并非禁止同事恋爱,而是希望情侣保持低调。
若日后分开,选择离开的一方不会因公开恋情而承受异样目光。
当然,两人都留下最好,只是难免尴尬。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孟君君同学,你又在放心什么?
之前总担心你招太多女艺人,她们会 * 扰你。
远轻笑。
公司规定约束员工,与他无关。
那些规矩管不到我。
你不是老板吗?老板就能搞特殊?
我是投资方老板,影视和传媒公司只是子公司,我又不在里面任职。
女歌手或演员主动接近我,也不算违规。
老板未必需要具体职务。
好远,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幸好你长得普通,女艺人瞧不上你。
孟君君同学,建议你明天抽空洗洗眼睛。
远语带调侃。今天有人说他字丑,孟君君又嫌他不够帅,肯定是这些人眼光有问题。
次日远刚到公司,朱浩已等候多时。
他递来一银行卡:
远哥,这是五百万。
我爸还让我向你道歉。
伯父太见外了,一幅字而已。
远面不改色地将卡收入口袋。
我爸还说,如果你想出手曲老和孙老的书法作品,务必先联系他。
立刻联系伯父!现在就打!远斩钉截铁地说。
朱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远昨天索要字画时就已打好算盘。远哥,才过了一晚就要转手?
我让他们题字就是为了变现。远直白道,搁在家里就是两废纸。现在货币贬值严重,早点 ** 才能办正事。
那我这就联系我爸?
马上打!
远今天来公司根本不是视察工作——有霍文希坐镇他完全放心。他专程来取《将进酒》和《江雪》的原件,顺便让耿浩把视频传给他,准备在微博和抖音同步发起网络拍卖。
朱明对几位教授的态度让远看透其中门道:这两幅字必然有人接盘,而且买家看中的绝非收藏价值。
书画作品在作者生前往往溢价有限,毕竟大师们随时可以创作新作。孙老和曲老的作品之所以值钱,全因他们桃李满天下,不少门生已身居要职。
直接送礼或送钱?太露骨。但若是恩师的墨宝呢?这礼不收就是大不敬。即便不送人,完璧归赵也能成就佳话——朱明打的正是这个算盘。
他亲眼见证曲老对《将进酒》百般不满意。若能暗中购回并物归原主,再让远保守秘密,这份人情足以让曲老铭记于心。
这种人脉资源关键时刻能派大用场。即便用不上,日后出席活动时,当别人只能远远致意,你却能与大师促膝长谈——这本身就是无形的资本。
总这算盘打得真响。
确实没想到他这么急着出手,明明不像缺钱的主。
趁早出手对他更有利,问问五百万华夏币打包卖行不行?
朱浩眉头微蹙,这可是整整一千万砸进来了。
他对书画向来无感,但若是换成顶级音乐唱片,他倒不觉得这笔钱花得冤枉。
听完父亲的报价,朱浩伸出五根手指。
远见状立即摆手喊道:朱叔,您花五百万买这对字,回头别人问起单幅价格,您难道要说二百五?
电话那头的朱明听得真切。
这细节他确实没考虑到。年轻人早不拿二百五骂人,可他们这辈人对这数字格外忌讳。
朱明眼前已经浮现画面——当他捧着字画拜访曲老时:
老朱,这字花了多少?
二百五十万。
曲老怕是当场就要撕画,这不明摆着骂人么?
告诉远,六百万封顶。
朱浩又比出六的手势。
朱叔这就没劲了。待会儿我就开网络拍卖,视频里可还有您研墨的镜头。要是最终这两幅字被别人拍走,收藏圈里您这面子...
朱浩!远还拍了视频?
耿浩拍的。
这群白眼狼!设备哪件不是老子掏的钱?搞不到的尖端器材,哪样不是老子托海外关系弄来的?现在合伙坑老子?
爸,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耿浩跟您可没关系。
***!让远直接上拍卖,我倒要看看能拍出什么价!
听着突然挂断的忙音,朱浩愣在原地。
朱浩,你爹真是只老狐狸。
远懊悔不已,这次真是弄巧成拙。
朱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私下交易哪有公开拍卖来得轰动?
不过远只猜中了表面,更深层的算计他还没看透。
朱明认为远的人脉仅限于演艺圈,圈内人士有几个认识这些大人物的?
九成九是不认识的。
就算远开直播拍卖缥缈阁的藏品,收藏界也没几个人会关注。
曲老和孙老这类人物,平时顶多用微信联络老友,根本不会关注网络拍卖。
朱明自信能以超低价入手这两幅字,甚至可能压到百万以内。
远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攀附文坛大佬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