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归墟
生命神殿，栖灵神境之外。
原本生机流淌、祥和宁静的氛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死寂与冰冷悍然撕裂。只见远方的七彩云海，如同被泼上了浓墨，迅速染上一层灰败之色，所过之处，那些欢快飞舞的花精灵惊恐地躲回叶片之下，优雅踱步的云鹿焦躁地刨动蹄子，连那些庞大的神木枝叶，都微微卷曲，仿佛在抗拒这股与自身本质截然相反的力量。
数道身影，沐浴在灰黑色的寂灭神光之中，踏着湮灭的云浪而来。为首者，身披暗沉如永夜的长袍，袍服上绣着星辰崩毁、万物归墟的恐怖图案。他面容冷峻，眼瞳是两团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神王巅峰，但其力量的本质，却充满了破坏、终结与万物终焉的意味，正是寂灭神殿副殿主——烬灭神王！
在他身后，跟随着四名同样气息森寒的寂灭神卫，虽不如裁决神卫那般法则统一，但个个煞气凛然，显然都是历经无数毁灭与杀戮的狠角色。
“青霖殿主！生命神殿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所？竟敢包庇亵渎神律、重创裁决神卫的重犯！”烬灭神王的声音如同金属刮擦，冰冷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师问罪之意。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瞬间穿透藤蔓殿堂的阻隔，锁定在了凌云身上。“就是你，凌云？乖乖束手就擒，随本座回寂灭神殿接受审判，或可少受些炼魂之苦！”
青霖神帝脸色一沉，一步踏出殿外，生命神辉荡漾开来，如同温暖的春潮，勉强抵住了那弥漫的寂灭气息，护住了身后的神殿建筑与生灵。他沉声道：“烬灭！此地乃我生命神殿，岂容你放肆！凌云道友是我神殿贵客，岂是你说拿就拿的？裁决神卫之事，前因后果尚未查明，你寂灭神殿何时也兼起裁决之职了？”
“哼！前因后果？”烬灭神王冷笑，“此獠篡改神律，打伤神将，更以邪术重创裁决神卫，剥夺其权柄，此乃铁证如山！动摇神界根基，便是与我等所有至高神殿为敌！青霖，你莫要自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域外之人，与我寂灭神殿乃至裁决神殿为敌！”
他语气咄咄逼人，显然有备而来，不仅要拿人，更要扣下一顶大帽子，试图将生命神殿也拖下水。
凌云此时才慢悠悠地踱步而出，目光平静地扫过烬灭神王以及他身后的寂灭神卫，仿佛在看几件造型奇特的盆景。他甚至还顺手从旁边一株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神木上，摘下一片形似弯月、晶莹剔透的叶子，放在鼻尖轻嗅。
“寂灭神殿？听起来倒是威风。”凌云语气平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不过，你这所谓的‘寂灭’，火气似乎大了点，带着一股子烧焦的戾气，离真正的‘万物归墟，宁静终结’之境，还差得远。看来，你们对毁灭的理解，还停留在比较粗浅的‘破坏’层面。”
【目标：烬灭神王。能量属性：寂灭法则（偏向狂暴毁灭侧）。状态：神力活跃，带有“燃烬”特性，攻击性强，防御相对薄弱。弱点：对更高层次的“归墟”、“混沌”意境抗性较低。】系统迅速给出了分析。
“狂妄！”烬灭神王勃然大怒，他执掌寂灭神力无数岁月，毁灭星辰、终结文明如同等闲，何曾被人如此轻视，甚至点评其道境浅薄？“区区域外邪魔，也敢妄议寂灭大道！本座便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何为真正的终极寂灭！”
话音未落，烬灭神王周身灰黑色神光爆涌，右手猛地探出，五指成爪，对着凌云隔空一抓！
“大寂灭爪！”
轰！
一只遮天蔽日的灰黑色巨爪凭空浮现，巨爪之上，无数怨魂哀嚎、星辰残骸、世界破灭的恐怖异象流转，携带着湮灭一切物质、能量乃至法则的恐怖意境，朝着凌云当头抓下！爪风过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撕裂出五道巨大的漆黑裂痕，裂痕边缘，连光线都无法逃逸，被彻底吞噬！下方云海更是大片大片地化为虚无，仿佛被硬生生抹去！
这一爪之威，远超之前刑一的裁决之剑，充满了极致的破坏力，誓要将凌云连同其存在痕迹一起，彻底抓爆、湮灭！
青霖神帝脸色一变，正要出手阻拦，却见凌云不闪不避，反而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声势浩大，徒具其表。毁灭，不是这么玩的。”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凌云既没有施展惊天动地的神通对轰，也没有展露莫测高深的法则化解，他只是……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古朴的石锅，以及几样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属性有些阴寒的辅料——一截如同枯骨般的“幽冥笋”，几片散发着凋零气息的“残魂花”，还有一小撮如同劫灰的“末法尘”。
然后，他对着那呼啸而下、足以抓爆星辰的大寂灭爪，随手将这几样东西丢进了石锅之中。接着，他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之气注入锅内。
没有神火燃烧，没有法诀催动。那石锅仿佛自成天地，锅内的“幽冥笋”、“残魂花”、“末法尘”在混沌之气的引导下，瞬间融化、交汇，并非炼制，而是模拟、衍化！一股远比烬灭神王那“大寂灭爪”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万物终结本源的“归墟”意境，从石锅中弥漫开来！
那并非充满戾气与破坏的毁灭，而是一种宁静、必然、让一切重归虚无与混沌的终极意境！
凌云端起石锅，对着那抓下的巨爪，如同泼水一般，将锅中那一片混沌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汤水”泼了出去。
“此汤，名为‘寂灭归墟汤’，暂命名。”凌云淡淡开口。
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那看似轻描淡写泼出的“汤水”，与那恐怖绝伦的“大寂灭爪”接触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碎的轰鸣。
就如同滚烫的开泼洒在了冰雪之上。
那蕴含着无尽毁灭异象、足以让神帝初阶强者严阵以待的灰黑色巨爪，在接触到那混沌汤水的瞬间，其上的怨魂哀嚎戛然而止，星辰破灭的异象如同泡影般消散，整个巨爪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凝实变得虚幻，从狂暴变得宁静，最终……彻底消融、分解，化为了最原始的虚无能量，被那混沌汤水同化、吸收，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那泼出的“汤水”去势不减，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穿透了烬灭神王的护体神光，兜头盖脸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不——！！”
烬灭神王发出了惊恐至极的怒吼。他感觉自己苦修无数岁月的寂灭神力，在那混沌汤水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遇到了源头，遇到了它本该最终回归的“家”！他引以为傲的、能够湮灭万物的寂灭法则，此刻竟在反过来湮灭他自己！他的神体开始从边缘寸寸瓦解，化为飞灰，他的神魂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那不是外力的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回归”与“同化”！
他拼命催动神力抵抗，各种寂灭神殿的秘法神通疯狂施展，灰黑色的神光如同爆炸般汹涌而出，试图将那诡异的“汤水”逼出体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混沌色的汤水仿佛蕴含着更高层次的寂灭真谛，他的一切抵抗，都如同投入归墟的石子，连涟漪都未能激起半分。
在青霖神帝、木黎长老、以及所有生命神殿成员，还有那四名目瞪口呆、浑身僵硬的寂灭神卫注视下，威名赫赫的寂灭神殿副殿主，神王巅峰的烬灭神王，就在这栖灵神境之外，被一锅看似随意泼出的“汤”，生生浇得神体崩灭，神魂溃散，最终彻底化为一片虚无，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真正的……归于寂灭！
全场死寂！
风吹过卷曲的叶片，带来远方云鹿不安的低鸣，却更衬得此地的鸦雀无声。
那四名寂灭神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满脸的骇然与无法置信。副殿主……就这么没了？被一锅汤……给“泼”死了？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力量、对战斗、甚至对“寂灭”本身的认知！
青霖神帝深吸一口气，看着凌云那依旧云淡风轻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早知道凌云深不可测，却也没想到，竟会恐怖到如此地步！挥手间烹汤，汤出则神王陨！这是何等境界？恐怕神帝巅峰，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终结一位强大的神王巅峰！
凌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看手中空了的石锅，有些遗憾地咂咂嘴：“火候还是急了些，这‘末法尘’放多了半分，导致‘归墟’之意过于霸道，少了点轮回往复的余韵，算是次品。可惜了这些材料。”
【目标：“寂灭归墟汤”（次品）。功效：引动目标力量本质，加速其归于虚无混沌。对寂灭、毁灭系力量有极强克制与同化效果。评级：传说（因火候瑕疵，未能达到完美）。】系统给出了评价。
他将石锅收起，目光转向那四名瑟瑟发抖的寂灭神卫。
那四名神卫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如坠冰窟，亡魂大冒，差点就要转身逃窜。
“回去告诉寂灭神帝。”凌云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想论道，我随时欢迎。若想寻仇，让他亲自来。派些阿猫阿狗，扰我清净，下次泼出去的，就不一定是汤了。”
四名寂灭神卫如蒙大赦，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狼狈不堪地化作四道灰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撕裂虚空，仓皇遁走，连头都不敢回。
凌云这才转身，对依旧处于震撼中的青霖神帝和木黎长老笑了笑，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从未发生。
“青霖殿主，木黎长老，聒噪的苍蝇已经打发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去藏书阁了吗？我对那些失落纪元的记载，实在是有些心痒难耐了。”
青霖神帝猛地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连忙躬身道：“当然！道友请！木黎，快，为道友引路！”
他此刻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只剩下无比的庆幸与坚定——生命神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交好这位存在！或许，神殿祖根活力下降的难题，乃至神界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希望都在此人身上！
凌云点了点头，再次欣赏了一下被方才战斗余波波及、显得有些狼藉的云海边缘，略带遗憾地道：“可惜了这片景致，被那焦糊的寂灭气息污染了。待会儿从藏书阁出来，或许可以采些‘净灵云霞’，烹一壶‘涤尘清心茶’，去去晦气。”
说罢，他便在木黎长老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引路下，继续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行去。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云海，以及无数道从栖灵神境各处投射而来的、充满了敬畏、好奇与难以置信的目光。
寂灭神殿副殿主烬灭神王，携威而来，却被一锅汤泼得形神俱灭！
这个消息，将以比风暴更快的速度，席卷整个神界九重云海，引发前所未有的巨大地震！
而始作俑者凌云，却已然将此事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浏览那些尘封的古籍秘闻了。对他而言，验证自身之道与探寻未知之谜，远比碾压几只聒噪的蝼蚁来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