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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巧城内,喧嚣依旧。

徐尘自神工坊走出,面色平静,心中却已对在寻常店铺中购得抵御化神天劫之宝的可能性判了死刑。那些陈列的宝物虽好,却如同隔靴搔痒,根本无法满足他面对那毁天灭地之威时的需求。

“等待拍卖会,如同大海捞针,更是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与自身难以承受的天价之上。”徐尘漫步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心中冷静地思忖,“此路不通,必须另辟蹊径。需得直接找到能炼制此等宝物之人。”

而在这天巧城,若论炼器技艺之巅峰,自然首推千机府。

然千机府乃流云仙州炼器执牛耳者,门规森严,地位超然,其内真正掌握核心技艺的大师,岂是寻常修士想见便能见的?

念及于此,徐尘脚步一转,再次朝着那座熟悉的黑色殿宇——星枢阁走去。此番前来,目标已然不同。

缴纳了不菲的灵石,他被引入一间雅致僻静的密室。此次接待他的,是一位身着星枢阁高阶管事服饰、面容富态、总是带着一团和气笑容的中年修士,修为在元婴初期,自称刘管事。

刘管事笑眯眯地奉上灵茶,语气热络却不失分寸。

徐尘没有碰那杯茶,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刘管事,徐某此番前来,并非为求购寻常情报或宝物名录。”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对方:“徐某欲求购的,是一条门路。一条能引荐给贵城千机府内,那些真正掌握核心炼器技艺、有能力炼制元婴极品乃至化神级别防御法宝的炼器大师的渠道信息。灵石,不是问题。”

刘管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放下茶杯,脸上重新堆起那职业化的笑容,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为难:

“哎呀……徐道友,您这可真是给在下出了个难题啊。”他搓了搓手,身体微微后靠,显出几分疏离感,“千机府那些真正的大师,哪个不是日理万机,身份尊贵?寻常宗门长老想求见一面都需提前数月递帖等候,更别说炼制那等逆天宝物,所需材料、人情、代价……唉,非亲非故,等闲人等,怕是连大师府邸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连面都见不上啊。这……这可不是有灵石就能办到的事,府内规矩森严着呐……”

徐尘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对方话语中的推脱与暗示,他听得明明白白。修仙界中,所谓“规矩”,往往不过是索要好处的托词;所谓“非亲非故”,即是需要先成为“故人”。

他不再多言,右手在桌案上一拂。一枚样式古朴的灵石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刘管事面前。袋口微微敞开,露出一角晶莹剔透、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粗略一看,数量不下数千。更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溢出,隐约可见几株叶片呈七彩流光、形态如鸾鸟的珍稀灵草——“鸾纹草”,对稳固元婴、温养神识有奇效,价值不菲。

刘管事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储物袋,神识却在瞬间已将其内物品探查得一清二楚。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真诚、热切了几分,那点为难之色顷刻间烟消云散。

“咳咳……”他轻咳两声,手法娴熟地将那储物袋纳入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脸上的笑容却已如春风拂面:“不过嘛……道友一看便是诚心之人,所求之事虽难,却也并非全无办法。我星枢阁扎根天巧城多年,与千机府诸位管事倒也常有往来。”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显得推心置腹:“府内规矩虽严,但事在人为。虽然大师本人日理万机,我等确实难以直接引荐。不过……在下倒是与府内一位张管事相熟。这位张管事,乃是府中欧冶前辈一脉,专门负责对外联络、接待访客、初步筛选求器者等事务的人物。欧冶大师您想必听说过,乃是千机府内排名前三的炼器巨擘,尤擅炼制大型防御阵盘与法宝,正是道友所需之人啊!”

徐尘目光微动。欧冶风之名,他自然在星枢阁提供的名单上见过,确实是顶尖人选。

刘管事见徐尘意动,继续笑道:“若得张管事从中斡旋,美言几句,或许……便能得见大师真颜,至少也能将道友的需求准确递达。至于成与不成,那就看道友的缘法和诚意了。”

说罢,他取出一枚特制的、烙印着星枢阁独特云纹标记的白色玉简,以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灵力,在其中刻下了一段语焉不详却带有特定推荐意味的符文印记,以及一个地址。

“拿着这个,”他将玉简递给徐尘,“去城西‘听松巷’,第七进院落,便是张管事的府邸。寻他时,出示此玉简即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不过道友切记,张管事他……为人最是‘谨慎’,凡事讲究个‘投缘’和‘诚心’啊。话,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投缘”?“诚心”?徐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玉简,微微颔首:“多谢刘管事指点。”

“好说,好说。预祝道友此行顺利!”刘管事笑容可掬地起身相送。

离开星枢阁,徐尘摩挲着手中那枚微温的玉简。这第一道门槛,已然以灵石为砖,敲开了一丝缝隙。接下来,便要会一会那位“谨慎”且需要“投缘”的张管事了。

城西听松巷,环境清幽,远离坊市的喧嚣。巷内青石板路洁净,两旁古松苍劲,掩映着一座座门庭森严、禁制隐隐的宅院,显然是城中高阶修士或实权人物的居所。

徐尘依言找到第七进院落。黑漆大门紧闭,门楣上并无匾额,只镶嵌着一枚不起眼的、形似齿轮的金属标记。

他叩动门环,声音清脆,在幽静的巷中传出老远。

片刻后,侧门开启一条缝隙,一名炼气期修为的门房小童探出头来,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

徐尘并未多言,直接将那枚星枢阁的玉简递了过去。小童接过玉简,仔细查验了上面的印记,这才将门打开一些:“贵客请稍候,容我通禀。”

徐尘被引至门房稍坐,那小童拿着玉简快步向内院走去。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童才返回,语气恭敬了几分:“贵客请随我来。”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布置雅致的偏厅。厅内燃着静心檀香,桌椅皆是灵木所制。一名身着千机府管事服饰、面容清瘦、留着三缕长须、修为在元婴中期的中年修士,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灵气盎然的香茗。

他见徐尘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徐尘身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他随手挥退了小童,然后才仿佛刚看到徐尘手中的玉简,淡淡开口:“星枢阁刘管事引荐来的?坐吧。”

语气平淡,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倨傲。

徐尘依言坐下,将玉简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张管事并未去拿那玉简,而是继续慢悠悠地品着茶,仿佛那杯中之物是世间罕有的珍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徐尘身上,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官腔:

“道友的来意,刘管事在玉简中已略有提及。想求见欧冶前辈?呵呵,道友可知,欧冶前辈如今正在闭关清修,参悟炼器大道,等闲事务早已不过问。府内每日收到的求器拜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不乏元婴后期同道乃至一宗之主……唉,难啊,实在是难。”

他滔滔不绝,大谈千机府门槛之高,欧冶风地位之尊崇,求器之艰难,规矩之繁琐……言语之间,无非是强调此事千难万难,他虽为管事,却也职权有限,爱莫能助云云。绝口不提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更无半点要帮忙引荐的意思。

徐尘面色平静,耐心地听着,仿佛真的在认真听取教诲,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对方这是在待价而沽,也是在掂量他的分量。若他露出丝毫急切或窘迫,恐怕下一刻就会被“礼送”出门。

直到张管事“无意间”感慨道:“……炼器一途,最是耗费心神,尤其是处理那些珍稀材料,刻画核心符文,更是极耗本源。府内不少有天赋的弟子,常因于此耽误了自身修行,修为停滞不前,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徐尘知道,时机到了。

他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深有同感”和“惋惜”的神色,接口道:“张管事所言极是。炼器师‘泽被苍生’,自身修行却受影响,确是我辈修士之憾事。”

说话间,他右手在桌面下极其自然的一拂,一枚比之前给刘管事那份更显厚重、灵气波动更为隐晦的灵石袋,已然无声无息地推到了张管事的茶杯旁边。袋口微微敞开,里面露出的,不再是中品灵石,而是几颗纯净无比、光芒内敛的上品灵石!以及数块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白光、隐隐有暖流涌动的灵玉。其价值,远超之前给刘管事的“咨询费”。

张管事的话语再次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刻意去看那灵石袋,但元婴修士强大的神识早已将袋内之物“看”得一清二楚。他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但眼角余光中那一闪而逝的满意之色,却未能逃过徐尘的眼睛。

他轻轻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袖袍看似无意地拂过桌面,那枚沉重的灵石袋便已消失无踪。

下一刻,张管事的脸上瞬间如同冰雪消融,绽放出无比“真诚”甚至带着几分“亲切”的笑容,语气也陡然热情了八度:

“道友果然是明白人!更是有心人啊!”他抚掌轻笑,仿佛遇到了难得的知己,“看在道友如此体谅我千机府艰辛,又如此诚心求器的份上,老夫若再推脱,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终于伸手拿起那枚星枢阁的玉简,注入一丝法力,仔细“激活”了其内刘管事留下的印记,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后笑道:“刘管事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欧冶前辈确实闭关未出,轻易不见外客。”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显得推心置腹:“但道友可知,欧冶前辈炼器,最信任、最得力的,莫过于其亲传弟子——‘陈长老’了!陈长老虽年纪轻轻,却已得欧冶前辈真传七八分,天赋卓绝,深得信重。平日炼器,核心步骤多由陈长老从旁辅助,甚至一些无暇顾及的小件,都是由陈长老独立完成,品质绝对有保障!”

徐尘心中明了,这位“陈长老”才是真正能接触到核心、甚至可能代为炼制的关键人物。张管事这一关,与其说是引荐给大师,不如说是筛选掉那些不够‘诚心’的求器者,并将他们引导向这位‘陈长老’。

而这位陈长老,想必比张管事更需要“投缘”和“诚心”。

“哦?竟有此事?还请张道友指点迷津。”徐尘配合地露出“惊喜”和“求知”的神色。

张管事对徐尘的“上道”十分满意,捋须笑道:“我与陈长老倒也说过几句话。这样吧,老夫便破例为你引荐一下。陈师叔不喜喧闹,平日便在城南的清修别院居住。你持我玉简,去城南,东首第三间临水院落,便是陈长老的清修之所。提我张某人的名字,或许……能得见一面。”

说罢,他取出一枚新的玉简,材质比星枢阁的更为精致,上面刻有千机府和张管事的独特印记,快速在其中留下了一道引荐信息和一个地址,交给了徐尘。

“多谢张道友成全!”徐尘接过玉简,郑重拱手。心中却知,这第二道门槛,付出的代价更大,但也只是获得了去见那位真正“关键先生”——陈长老的资格。

真正的难题与代价,恐怕还在后面。

离开张府,徐尘望向城南方向。这层层引荐、步步灵石开道的“潜规则”,虽令人厌烦,却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千机府核心炼器圈的途径。

他收敛心神,化作一道遁光,再次向城南而去。

天巧城南,水汽氤氲,灵气盎然,比城西听松巷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潭畔杨柳依依,坐落着数间雅致的临水院落,皆是千机府内有些身份地位之人的清修之所。

徐尘依着张管事给出的地址,找到了东首第三间院落。院门虚掩,并未完全关闭,门楣上依旧刻着那个不起眼的齿轮标记,却比张府多了几分随性。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并未叩门,而是以神识轻轻触动门上的禁制。片刻后,院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门未锁,贵客请进。”

徐尘推门而入,眼前是一座小巧却极为精致的庭院。院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几畦灵药,一座藤架,一架流淌着潺潺清泉的竹制水晷,以及一方石桌,几个石凳。

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相貌儒雅、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的修士,正坐在石桌旁,手持一卷玉简,悠然品茗。其气息圆融内敛,赫然已达元婴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此人便是欧冶风的亲传弟子——陈长老。

见到徐尘进来,他并未起身,只是放下玉简,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道友便是张管事引荐而来的徐道友吧?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亲手为徐尘斟上一杯香气清雅的灵茶,茶汤碧绿,灵气逼人。

“多谢陈道友。”徐尘拱手一礼,从容坐下,并未立刻提及来意。

陈长老也绝口不提炼器之事,仿佛徐尘只是一位偶然来访的论道好友。他先是闲聊般问起徐尘的修行见闻,对如今修真界一些奇闻轶事的看法,偶尔也会谈及某些功法的优劣,言语间见解独到,显露出极为广博的见识与深厚的底蕴。

徐尘心中了然,这看似随意的闲聊,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考察”。考察他的眼界、心性、乃至出身来历是否“干净”,是否值得“投资”和引荐。他小心应对,言语不多,却每每能切中要害,展现出远超普通散修的沉稳与见识,偶尔提及的某些修行感悟,甚至让陈师叔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微微颔首。

两人对坐,言谈甚欢,气氛融洽,仿佛忘年之交。但徐尘心中雪亮,这一切温和的表象之下,是比张管事、刘管事那里更加隐晦却也更加昂贵的“标价”。

果然,在谈及修行艰难时,陈师叔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与“无奈”:“大道独行,我辈修士逆天争命,常感前路维艰,如履薄冰。尤其是我等痴迷于炼器一道的,看似风光,实则……唉,于自身修为上便难免多有耽搁,常年与地火煞气为伴,根基难稳,突破瓶颈更是难上加难啊……”

他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仿佛只是随口抱怨:“前日偶得一上古流传的偏门丹方,名为‘七转化基丹’,据说对巩固道基、弥补本源亏空有奇效,于我等炼器师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可惜……丹方好得,药材难寻。其中一味主药‘三阳金焱花’,需生长于极阳地火与庚金煞气交汇之地,三百年一开花,花呈三色,蕴含纯阳金火之气,极是难寻……我托人多方打听,至今未有消息,实乃憾事。”

说完,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徐尘,不再多言。

徐尘心中瞬间明澈如镜!

谈什么道?这是在谈价!而且这价码,远非灵石所能衡量,需要的是极其罕见、且能直接助益其自身修行的天材地宝!若拿不出,或者听不懂这弦外之音,之前所有的“投缘”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今日之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徐尘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或为难之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立刻接口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陈道友,在下早年游历之时,于一处险地机缘巧合下,正巧采得几株‘三阳金焱花’,一直珍藏至今,也不知其具体用途,几乎快要忘却。今日得见道友,聆听教诲,受益匪浅,正愁无以为报。此物若于道友修行有益,正是物得其主,了却了一段缘分,还望道友万勿推辞!”

说话间,他手中已出现一个用暖玉精心打造、表面贴满了金色封印符箓的玉盒。盒盖微微开启一丝缝隙,一股灼热中带着锋锐之意的纯阳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盒内,一株形态奇异、花瓣呈现出金、赤、白三色流转的灵花,正静静躺在其中,灵气充沛无比!

陈长老端茶的手猛地一顿,目光瞬间被那玉盒吸引,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炽热与惊喜一闪即逝!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连连摆手:“哎呀!这如何使得?徐道友,此物太过贵重!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于你修行亦是大有裨益,贫道岂能夺人所爱?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徐尘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诚恳”:“道友此言差矣!宝剑赠英雄,灵药予良医。此物在我手中,不过是蒙尘之物,唯有在道友这般人物手中,方能发挥其真正价值。此乃天意,亦是在下一片赤诚心意,道友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在下了。”

几番“真挚”的推让之后,陈师叔这才“勉为其难”、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玉盒,仔细查验后,迅速贴上自己的封印,珍而重之地收入袖中。

“徐道友……唉,真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陈师叔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真诚”和“热络”,语气也亲昵了许多,“道友如此赤诚,贫道若再推脱,倒显得矫情了。这份情谊,贫道记下了。”

他亲自为徐尘续上灵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推心置腹地说道:“不瞒道友,家师如今确实在城郊‘火梧岭’别院清修,参悟炼器至高境界,平日从不接见外客,府内寻常长老求见也需看机缘。”

他话锋一转:“不过……道友既是真心实意欲求一件护道至宝,且资质、心性、缘法皆属上乘,更难得的是如此……嗯,‘明事理’。贫道倒是可以破例一次,为你引见一番。”

徐尘心中一定,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道友成全!”

陈师叔摆摆手,神色却凝重了几分,叮嘱道:“但道友需知,家师见人,全凭缘法心境,最不喜俗套。他老人家性情……嗯,颇为独特,不喜听人直接提要求,更厌恶讨价还价。届时,贫道会在旁伺机为你‘美言’几句,敲敲边鼓。至于能否请动师尊出手,或是师尊是否愿意将其珍藏的某件宝器割爱……那就全看道友自身的‘造化’和……现场的‘诚意’了。”

最后“诚意”二字,他微微加重了语气,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尘一眼。

徐尘立刻心领神会。提示:大师看“诚意”,但这“诚意”不是嘴上说的,是要用行动表示的,而且不能是普通的灵石,必须是能真正打动大师的稀世之物!

“在下明白,定不会让陈道友为难。”徐尘郑重应道。

“好,既然如此,道友且随我来吧。”陈长老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陈笑并未使用传送阵,而是祭出一件叶片状的飞行法器,载着徐尘,不疾不徐地向天巧城郊外飞去。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一片赤红色的山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精纯的火灵气。山岭之间,隐约可见一座被阵法笼罩的青瓦白墙院落,看似朴素,却与地底火脉隐隐相连,气象不凡。这便是欧冶风的清修别院——火梧岭别院。

陈长老在院门外落下,打出几道法诀,院门无声开启。他示意徐尘跟紧,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

院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几株耐火的灵木,和一个巨大的、刻画着无数符文、引动着地火的青铜熔炉。炉火并未升起,但余温仍让院内空气微微扭曲。

在院落一角的一间敞开式的精舍内,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身形高大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一块人头大小、色泽暗红、却闪烁着点点金色星芒的奇异矿石。他手指时而屈弹,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时而以指尖凝聚的纯白色火焰灼烧矿石某一点,观察其变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者周身并无强大的灵压外放,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地火熔炉、与手中矿石融为一体的感觉。其修为,已达元婴期大圆满的极致境界!正是千机府炼器宗师之一——欧冶风!

陈长老示意徐尘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老者身后三步外停下,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凑近低声耳语了几句。徐尘隐约听到“张管事引荐”、“根基扎实”、“于炼器之道心怀敬意”、“奉上三阳金焱花”等零星词语。

欧冶风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矿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只是在陈笑提到“三阳金焱花”时,捏着矿石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陈长老说完,便恭敬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不再言语。

精舍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压抑。只有欧冶风偶尔敲击矿石发出的“叮叮”声,以及地火熔炉低沉的嗡鸣。

徐尘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心中却飞速转动。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此人显然地位超然,脾气古怪,寻常礼数、灵石根本无用。必须拿出能真正触动他的东西。

他目光扫过欧冶风手中的星芒矿石,又看向旁边工作台上散落的一些半成品器胚和材料,心中已有决断。

徐尘并未说话,甚至没有看向欧冶风。他如同被精舍内那些奇异的材料吸引了一般,自然而然地、从容地上前几步,并未靠近,而是在其工作台旁三尺之外停下。

然后,他在储物戒上轻轻一抹,取出一物。

此物并非灵石,也非成品法宝,而是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不断在深邃幽蓝与炽烈赤红之间缓慢交替变幻的奇异金属!金属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布满了天然的的纹路,一股极寒与极热交织、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的波动,自其内隐隐散发出来,使得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

这正是徐尘早年在一处极险之地,得到的稀世炼器材料——阴阳玄煞铁!此铁蕴含先天阴阳二气与地煞之力,是炼制顶级法宝或提升法宝灵性、坚韧度的梦寐以求的至宝!其价值,远超之前打点刘、张、陈三人的所有花费之和!

徐尘将此铁轻轻地、恭敬地置于欧冶风手边空着的案几之上,仿佛只是随手放置一件寻常物品。随后,他便后退几步,垂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院中那尊熔炉,依旧一言不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与讨好,仿佛只是觉得此物放在这里最合适。

“叮……”

欧冶风敲击矿石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

精舍内那凝滞的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微微荡漾了一下。

老者那仿佛永远专注于矿石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移动了,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在了那块阴阳玄煞铁之上!

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之中,骤然爆发出一丝锐利如剑、炽热如火的精光!是见到绝世良材时,无法抑制的本能兴奋与探究欲!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那块珍稀的星芒矿石,仿佛那已变成了俗物。他伸出手,手指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拿起了那块阴阳玄煞铁。

手指在其上轻轻抚摸,感受着那冰火交替的奇异触感;指尖凝聚一丝纯白火焰灼烧一角,仔细观察其颜色变化与灵力反应;将其置于耳边,屈指轻弹,聆听那仿佛蕴藏着阴阳道韵的、低沉而奇特的回响……

片刻之后,欧冶风终于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视徐尘。他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但徐尘却能感受到那目光深处蕴含的审视与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此物……尚可。”

顿了顿,他继续问道,语气平淡直接,再无任何迂回:

“说吧,想要什么?”

徐尘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此人终于“开金口”,这便意味着,他默认接下了这单“生意”,之前所有的投入,总算没有完全打水漂。

他压下心中情绪,恭敬地躬身行礼,语气清晰而郑重:“在下徐尘,冒昧打扰道友清修。欲求一件能抵御雷法之防身法器。”

“雷法?”欧冶风眉头微挑,再次仔细打量了徐尘一眼,似乎要将他看透。他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阴阳玄煞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光芒,仿佛已然在构思法宝雏形。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不再迂回,直接道:“老夫心中已有一图,或可一试。然所需材料繁多且珍稀……” 他说话间,并指如刀,凌空刻画,一道由灵光构成的清单瞬间浮现于空中,上面罗列了数十种材料名称,其中大部分后面还标注了所需分量。

徐尘目光一扫,心中顿时一沉。清单上大部分材料,他或因早年游历积累,或因斩杀强敌所得,竟侥幸凑齐了七七八八!然而,唯独最核心的三样辅材——“星核砂”、“空青石髓”以及“太阳精金”,不仅分量要求极大,其后更是标注着“(罕见)”甚至“(绝迹?)”的字样!

他瞬间明悟:欧冶风并非刻意刁难,但这缺失的三样,恐怕在当今修真界几乎已不存在,或是根本有价无市,绝非他个人之力短时间内能够搜集齐全的。

心念电转间,徐尘已然有了决断。他面上不见丝毫沮丧,反而拱手沉声道:“所列清单,其中大半材料,在下侥幸均有收集,可尽数奉上。”他话锋一转,“唯独这星核砂、空青石髓与太阳精金三样,实乃旷世奇珍,实在力薄,短时间内恐难寻获。不知……或千机府内,是否有库存或渠道可以寻得?徐某愿以重金相托,支付所有寻访费用,并额外奉上丰厚酬劳,只求尽快凑齐此三物!”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灵石袋,袋口微开,耀眼夺目的灵石光芒几乎要溢出来,粗略一看,数量绝对巨大!这还不算,他紧接着又取出另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五株灵气逼人、一看便是千年以上的珍稀灵药,其价值丝毫不逊于那袋灵石。

欧冶风的目光在那堆如山的上品灵石和千年灵药上扫过,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终于,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已然松口:“……既如此,罢了。府中秘库内,似乎还有些许‘太阳精金’的库存。至于另外两样……老夫可亲自修书几封,派人往几处故交秘境与大型拍卖会探寻一番。但即便如此,搜集材料、开炉炼器,也需十年光阴。”

十年!徐尘心中再次一紧。他时间宝贵,十年等待变数太多。当下把心一横,再次躬身,言语更加恳切:“十年光阴,于修士而言虽不算长,但在下确有急用,若能缩短工期,愿再添此物,聊表心意!”

话音未落,他又取出了一个更小的锦囊,解开系带,里面赫然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惊人药力波动和淡淡道韵的丹药!此丹对元婴修士突破瓶颈、感悟天地有奇效,每一颗都价值连城,有价无市!

欧冶风看到这三颗灵丹,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真正的讶色。他深深看了徐尘一眼,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散修”的底蕴。他沉吟了足足十息,最终缓缓颔首:“……罢了。看在你求道之心甚坚,且材料大半齐备的份上。老夫便亲自督工,让门下弟子全力配合,一年之后,你来取宝吧。”

徐尘心中巨石终于落地,深深一揖:“一年之后,在下必准时前来!” 心中暗道,这最后加码的灵丹,果然击中了此人或许也需要为门下弟子或自身亲族考虑的关键。

欧冶风嗯了一声,袖袍一卷,将地上所有材料、灵石、灵药乃至那三颗灵丹丹尽数收起,便不再多看徐尘一眼,重新将注意力完全沉浸于手中的阴阳玄煞铁和那份材料清单之上,开始喃喃自语地推演起来,仿佛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陈笑连忙对徐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目的已达,该离开了。

徐尘会意,再次对着欧冶风的背影恭敬一礼,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精舍,在陈笑的陪同下离开了火梧岭别院。

离开别院范围,陈笑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拱手道:“恭喜徐道友!师尊既然亲口承诺,并收下了所有资费,一年之后,必有惊世之作出世!道友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徐尘还礼:“全赖道友从中周旋,此恩徐某铭记于心。” 他心中明白,没有陈笑之前的引荐和“美言”,他连提出交易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又客套几句,徐尘便告辞离去。

驾起遁光,飞离火梧岭,徐尘回首望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赤色山岭,心情复杂难言。

总算叩开了这扇最难开启的大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额代价,换来的总算是一个相对明确且缩短到仅有一年的等待期。

“这天巧炼器路……当真是步步皆金,人情如锁!”他暗自叹息,但眼神随即变得坚定。既然决定已下,代价已付,便无需后悔。

接下来这一年,他需留在天巧城,一方面等待法宝出炉,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机会,继续打探其他机缘,并潜心修炼。

遁光一转,他朝着天巧城内飞去,决定寻一处僻静洞府,租住一年。

……

天巧城内城,一座灵气尚可、布有基础隔绝阵法的临时洞府中,徐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五色流光一闪而逝,周身澎湃的气息渐渐收敛归于平静。

距离与欧冶风那场耗费巨资的交易,已过去两日。他并未离开天巧城,反而在此租下了一处僻静的洞府,租期一年。这一年,他需静候法宝出炉,同时也需为可能到来的化神天劫做更多准备。

“首要之事,便是将手头用不上的资源,卖掉。”徐尘心中清明。

徐尘改换容貌气息,流连于天巧城内城多家信誉不一、规模各异的商铺与黑市渠道,分批次、跨区域地将这些用不上的材料与丹药悄然出售。

过程波澜不惊,却为他换回了海量的灵石。

处理完琐事,徐尘大部分时间便深居简出,在洞府内静心修炼。一方面,他运转《五行衍天诀》,不断精纯法力,巩固元婴后期的修为,为冲击化神打下最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他再次沉浸于《太徽剑典》与《照神剑法》的玄妙之中,相互印证参悟,提升自身剑道境界与见识。这不仅是为了提升实力,更是为了未来可能面对的、来自太徽剑门更加严峻的追查时,能多一分应对的底气。

转眼间,数日过去,天巧城内气氛日渐热烈,天巧盛会召开的日子到了。

盛会场地设在内城中心一座宏伟无比、通体由黑曜石与灵木构建的巨型殿堂——“天工殿”。殿外人头攒动,各色遁光如雨般落下,参与者的修为明显比平日坊市高出一大截,金丹修士随处可见,元婴老怪也不在少数。

徐尘再次改换容貌,化作一名面色蜡黄、修为维持在元婴初期的普通中年修士,收敛所有锋芒,缴纳了高昂的入场费用后,随着人流进入殿内。

殿内空间远比外界所见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拓展阵法。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拍卖高台,四周是呈扇形阶梯式分布的雅座与包厢,此刻已是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强大的气息与隐晦的神识波动。

徐尘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神识却保持着最高警惕。

拍卖会很快开始。主持拍卖的是一位千机府的元婴中期长老,口才辨给,气氛调动得极好。一件件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宝物、材料、功法、乃至强大的机关傀儡被呈上高台,引起阵阵惊呼和激烈的竞价。

七阶妖丹、上古法宝残片、地阶功法玉简、能辅助突破元婴瓶颈的灵丹……拍卖过程高潮迭起,竞价声此起彼伏,灵石仿佛只是数字般被不断刷新。

徐尘始终面色平静,大多数宝物他只是淡淡扫过,并未出手。他的目标明确,且自己身怀重宝,寻常之物已难入其法眼。

直到最后一件压轴宝物被请出——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焦黑、布满细微孔洞、却散发着奇异波动、仿佛能引动周围雷灵气的古老金属残片。

“下一件,压轴之宝——上古异宝‘九窍避雷罩’残片!”主持长老声音高昂,“此物得自一处上古雷修洞府遗迹,虽已残缺,但其材质特殊,内蕴玄奥符文,对吸纳部分天雷之力有不可思议之奇效!起拍价,八十万灵石,或等价宝物!”

全场瞬间沸腾!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那块残片之上,特别是几位气息晦涩的元婴后期大修士,眼中更是爆发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竞价瞬间进入白热化!价格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飙升,很快便突破了三百万灵石大关,并且还在持续上涨!竞争的焦点集中在几位元婴后期修士和一个声音嘶哑的神秘包厢客人之间。

徐尘心脏也是微微一动。此物确是对渡劫有奇效,正是他所需之物。但他冷静地评估着:首先,这是残片,功效是否完整、能否炼化入体都是未知数;其次,这个价格已经过于离谱,远超其实际价值,更多是赌性和情绪的驱动;最后,他已然将重注押在了欧冶风身上,不宜再为此不确定之物耗费惊人财力。

最终,他并未出价。那“九窍避雷罩”残片被那位神秘包厢客人以二百五十万的天价拍走,引得全场哗然。

徐尘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本着“不白来一趟”的原则,他在拍卖会中期,以相对合理的价格,拍下了一件名为“定界珠”的上品防御法宝。

此宝激发后,可在身前形成一面巨大的、厚重无比的玄黄色光盾,防御力颇为不俗,尤其擅长抵御物理冲击和土系法术攻击,但对雷劫的针对性较为一般。

“虽非理想之选,但多一件便多一分保障,聊胜于无。”徐尘交割了灵石,将这件沉甸甸的定界珠收入囊中,便悄然离开喧嚣的会场,回到了临时洞府。

拍卖会结束后,天巧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徐尘的生活也变得极有规律。

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洞府内静坐修炼。洞府禁制全开,与外界隔绝。他服食丹药,汲取灵气,不断打磨法力,淬炼神识,将对《太徽剑典》与《照神剑法》的感悟融会贯通。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圆融扎实,虽未突破,却为未来冲击化神积蓄着力量。

偶尔,他也会外出。或是去城内最大的丹药坊补充一些材料;或是去茶楼酒肆小坐片刻,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收集着流云仙州乃至整个云洲的各类信息。

他尤其关注两点:一是关于天地异象的后续传闻;二是太徽剑门的动向。幸运的是,天巧城并非太徽剑门势力范围,并无他们大规模活动的迹象,这让他稍安心。或许玄鎏四人的陨灭,暂时被归咎于其他人,或是调查尚未有头绪。

等待欧冶风的消息是漫长而煎熬的。半年后的某一天,陈笑曾派人送来一次简短的口信,只有寥寥数字:“炼器顺利,勿虑。” 虽只是只言片语,却让徐尘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下了一些,至少证明投入未曾打水漂。

这一年,时光在静修与等待中荏苒流逝。

期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得越发厚重。

当洞府租期即将届满之时,徐尘终于收到了他等待已久的讯息。

一枚烙印着千机府独特齿轮标记的传讯玉符,无声无息地穿透洞府禁制,悬浮于他面前。神识沉入,里面是陈笑那温和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徐道友,家师所炼之物已成,宝光内蕴,风雷自生。请道友依约前来火梧岭别院。”

徐尘平静的心湖中,终于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波澜。期待、紧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眼神恢复古井无波。

他迅速退掉洞府,将所有个人痕迹抹除干净,随即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遁光,再次朝着城郊那处熟悉的赤色山岭——火梧岭飞去。

别院依旧清幽僻静,地火的气息与一种新生的、锐利的灵压混合在一起。陈师叔早已在院门外等候,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徐道友,恭喜,师尊今日心情颇佳,宝物已成,正在厅内等候。”

徐尘拱手还礼,随他步入院中。再次踏入那间熟悉的精舍,气氛却与一年前截然不同。

欧冶风依旧坐在那里,面色似乎比一年前略显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有精芒在闪烁。他身前不远处,一件器物正静静悬浮于空中,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磅礴灵压以及阵阵令人皮肤微微刺痛的气息,

其形态是一枚古朴的深青色镯子,材质非金非玉,更像是极度凝练的、暗沉的天青雷霆本身铸就。镯身并不光滑,布满了天然生成、不断流转的银白色闪电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雕刻,仿佛是天地雷劫在其上留下的烙印。

细看之下,会发现有无数细微如尘的蓝白色电芒在纹路间生生不息地跳跃、闪烁,发出一种低沉嗡鸣,仿佛内里禁锢着一片微缩的雷暴。

正是一件御使雷霆的玄妙至宝——御雷镯。。

他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开始阐述此宝玄奥,仿佛在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取风属性精金为骨,赋予其极速与灵动;熔地心雷纹云母为络,铸就其御雷之基;以寒髓调和阴阳,平衡风雷暴烈之气;最终引地心炎火淬炼,去芜存菁,再以吾之本命元气温养祭炼,方得此物。”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屈指一弹!一道凌厉无匹、足以轻易撕裂元婴初期修士护体灵光的剑气,破空而出,直射臂甲!

然而,那“御雷镯”表面光华只是微不可察地一闪,那剑气竟瞬间消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徐尘瞳孔微缩,心中暗赞!

欧冶大师继续道,语气笃定:“其特性有三:

一,御! 激发后,可形成‘雷结界’,防御力极强,尤擅化解雷霆之力与一切锋锐之气,对你这剑修而言,再合适不过。”

二,遁! 结界承受巨力冲击时,可借力化形,瞬息远遁,是为绝境中的一线保命之机。”

三,反! 若你灌注足够法力,可将部分承受的攻击蕴藏于风雷符文之中,于关键时刻骤然反弹而出,攻敌不备。威能大小,视你灌注法力多寡与心神牵引而定。”

最后,他总结道,语气中充满绝对的自信:“此物,已达元婴极品之巅!”

徐尘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狂喜,神识仔细扫过“御雷镯”,感受着其中那坚不可摧、浑然天成的稳固结构。

这一年的等待,也算值了!

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多谢道友!耗尽心血,炼此重宝!此宝甚合我意!”

欧冶风挥了挥手,脸上疲惫之色更显,似乎炼制此宝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交易罢了,各取所需。。” 他似乎不愿再多言,转身缓缓走向内室休息。

陈笑上前,完成最后的交割手续,并低声告知了一些初步祭炼的注意事项。

徐尘珍而重之地将“御雷镯”收好,再次向陈笑点头致意,不再有丝毫留恋,转身大步离开了别院。

出了火梧岭范围,徐尘毫不停留,立刻驾起遁光,却不是回天巧城,而是朝着远离人烟的荒僻山脉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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