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心里不会感觉痛吗?”露娜凑近塞拉斯蒂亚,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还悄悄往不远处的紫悦瞥了眼——生怕那匹紫色小马听见她们的对话。
塞拉斯蒂亚抬蹄抚了抚额前渗出的虚汗,指尖还在轻轻发颤,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道:“露娜,小声点,别被紫悦察觉……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为的就是让午夜和紫悦彻底敞开心扉。无序要故意摆出‘坏蛋’的架子,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只有这样,才能逼出大家藏在心里的话。”
“塞拉斯蒂亚阿姨,坏……坏蛋的架子真的要装到底吗?”
凝雪飞儿的声音带着点纠结,白色天角兽悄悄蹭到塞拉斯蒂亚身边,蹄尖还无意识绞着鬃毛,“我刚才看见紫悦攥着项链的蹄子都发白了,她好像真的怕无序会伤害午夜……”
“凝雪,我这也是没办法呀。”塞拉斯蒂亚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没辙,“音韵怕装得太像会吓着你,露娜又担心露馅打乱计划,她们都不肯当这个‘帮凶’,你也犹豫着不敢接,最后只能我来扛了。”
她轻轻蹭了蹭凝雪飞儿的肩,补充道,“再忍忍,等午夜醒了跟紫悦把话说开,这出戏就能收场了。”
“倒是暮光,我……真的亏欠她太多了……”
塞拉斯蒂亚的目光飘向不远处仍被光纱裹着的暮光,七彩鬃毛在风里垂得软软的,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当年实在是没办法,又恰逢我陷入绝望之际,才发现了这么一位在魔法天赋上丝毫不逊于天角兽的小马。小马利亚的旧体系日渐难以维持,当时露娜又尚未回归,我只能勉强维持现状——那段时间我总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达极限了?小马国会不会在我的手中毁灭?它需要新的血液,能促使它容光焕发,而不是靠一个思想上勉强跟得上时代的执政者,去维系这种死气沉沉的现状。”
“而我曾经的学生落日余晖……我总觉得,是我亲手错过了拉她回来的机会。余晖的政治野心很盛,魔法天赋也丝毫不逊于暮光,可她性子太执拗,一钻起牛角尖就谁的话都听不进。那时候我整日疲于游说贵族、平衡各方权益,连朝堂上的纷争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对她的关注实在少得可怜——连她开始偷偷研究禁忌魔法、眼神越来越偏执时,我都没能及时察觉。等后来发现她早已陷进歧途,想再拉她一把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真正促使我决定将暮光当做小马利亚继任者培养的决定性事件,就是她在小马谷通过与大家的和睦相处,解开了白胡子星璇——我们老师所着那本书的最后一句结语。”
“尽管在退位这件事情上,我和露娜确实操之过急了,没有留给暮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更没有为她寻找一位旗鼓相当的助手协助她治理小马利亚,我承认,这些都是我的私心——既想尽早卸下执政重担,也盲目信了‘她能独自扛住’,最终成了伤害她的恶果。”
塞拉斯蒂亚的声音压得更低,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的滞涩,七彩鬃毛在风里裹着凉意:“梦里总回到她刚执政的那段日子——她坐在堆满公文的书桌后,烛火都快烧到灯芯了,还在揉着发酸的肩膀,蹄边散落着没吃完的冷掉的苹果派。我想走过去帮她分几本公文,脚却像被钉在地上,怎么都挪不动;想喊她歇会儿,喉咙里像堵着棉花,连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她抬蹄按了按眉心,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每次都是看着她趴在书桌上睡着,头还枕在没批完的政务报告上,我才会猛地惊醒——冷汗把鬃毛都打湿了,脑子里全是梦里她眼底的红血丝……”
“我知道,这是我心里的愧疚在找我,它在提醒我,那些我没帮她扛的苦,都刻在我没说出口的遗憾里。”
“所以,退位后,当我仅以小马利亚合法公民的身份生活在银光浅滩时,我曾反复斟酌后,给友谊公主写了一封信——没敢提‘弥补’,只小心翼翼请求能回去帮忙佐政,哪怕只是整理公文、协助沟通贵族,也好让我少些心里的愧疚……”
“所以……你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房里才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露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恍然大悟地说道,“甚至还‘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给我的回信里还净扯些什么鬼露营的离奇理由,最后又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一样,灰头土脸地回来。”
“姐姐,你要是受不了那些噩梦,完全可以跟我说呀——我不是还有巡梦的能力嘛。”
“不……妹妹,做梦是我们每一个小马的权利,而做噩梦,它就是对我最初自以为是的‘惩罚’,”塞拉斯蒂亚自嘲地说道,“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正好应了古代六贤薄雾青鬃所说的一句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我自以为是的带着行李去往了坎特洛特,可在经历了暮光十年治理的小马利亚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她有效地构建起了独属于自己风格的一套利益班子和运行模式,而我就像是一个误闯熟人马戏团的外乡小马——看着她和大臣们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水晶帝国的贸易方案,连递过来的政务简报都标着我从没见过的‘优先级符号’,我攥着行李带的蹄子越收越紧,才发现自己连‘帮忙整理公文’的话都没脸说出口。”
她垂眸看着蹄尖的尘土,语气里裹着自嘲的涩意:“想凑过去看看她批过的文件,却发现分类标签全是新的体系;想跟旁边的财政大臣搭话,人家聊的‘魔力税收改革’,我连听都没听过。最后在城堡走廊里站了半天,看着暮光笑着跟穗龙交代‘下午去小马谷送新典籍’,才忽然明白——她早就把小马利亚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这趟来,不过是带着自己的‘愧疚执念’,当了回多余的人。”
“后来我没跟她告别,就悄悄拖着行李返回了浅滩。”塞拉斯蒂亚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路上还想着,幸好没说出口帮忙的话,不然倒显得我像个不肯放手的老顽固,扰了她好不容易理顺的日子。”
塞拉斯蒂亚垂眸盯着蹄边被风吹得打旋的草屑,七彩鬃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涩意,连声音都轻得像要融进风里:“当年总想着‘早退位早轻松’,却没想想,她那时候才刚在小马谷站稳脚跟,连和朋友的约定都总因为公文推迟……我要是能再撑几年,等她把政务的门道摸透,等她不用再对着贵族的刁难独自硬扛,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趴在书桌上睡着的夜晚,不会有眼底化不开的红血丝?”
她抬手蹭了蹭泛酸的眼角,指尖的魔力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描摹当年没递出去的热茶——那时候暮光刚批完一摞公文,指尖都在发颤,她却只说了句“加油”,没敢把温好的茶递过去,怕打扰她“独立执政”。
“现在想想,哪是什么‘为了小马利亚’,根本就是我自私地把担子扔了出去,”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无奈,“总说‘马生没几次反的悔机会’,可真到想起这些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当初多等哪怕一年,多帮她挡一次贵族的刁难,多陪她吃一块热乎的苹果派,现在心里的遗憾,会不会能少一点?”
她抬眼望向被光纱裹着的暮光,金色的魔力凝成一缕极轻的风,悄悄拂过光纱表面,像是在摸她当年没敢碰的、暮光因疲惫而皱起的眉:“可惜……没那么多‘要是’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守在这里,等她醒了,好好跟她说声‘对不起’,再陪她吃块她爱吃的苹果派——哪怕,这已经补不了当年那些错过的时光了。”
“说不定,她早就在心里骂了我上万遍了,也有很多小马在背后悄悄议论——说我是个躲懒的前执政者,把治理小马利亚的重担扔给羽翼尚未丰满的她,自己就跑去银光浅滩享清福去了。”
塞拉斯蒂亚的声音压得更低,连耳朵都耷拉下来,像是真的听见了那些议论,“有次在甜苹果园买派,听见两个小马说‘要是塞拉斯蒂亚公主多帮衬点,友谊公主也不用总加班’,我攥着钱袋的蹄子都僵了,连说‘要两个派’都忘了改口。”
她抬眼瞥了眼不远处的暮光,又飞快垂眸盯着蹄尖,语气里裹着认命的涩意:“其实我也知道,那些议论没说错——我确实自私地卸下了责任,确实没帮她挡过那些难捱的日子。就算她真的骂过我,就算小马们都觉得我不负责任,我也没资格反驳……”
“毕竟,这些都是我当初急着退位时,本该想到的后果。”
她顿了顿,蹄尖轻轻蹭过光纱边缘,像是在摸暮光的鬃毛,声音软下来:“只是……还是会偷偷盼着,等她醒了,要是真的怨我,就当面骂出来,别憋在心里——那样的话,我心里的愧疚,说不定还能轻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