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营三个连,三百战士,如同三百尊铁铸的雕像,牢牢钉在三个防御节点上。
他们手中的复合弓,就是死亡线的标尺。
三百步,即是雷池!
箭矢,天部落最不缺的就是经过标准化生产的箭矢。
每一名战士身旁都摆放着数个满满的箭囊。
他们冷静地开弓、瞄准、射击,动作流畅得像是在进行日常训练。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精准而高效地泼洒出去,将任何试图靠近的食人族死死压制在死亡线之外。
工地上,劳作依旧。
那几百名食人族奴隶甚至懒得抬头多看一眼。
听不见?那肯定是故意的。
外面的厮杀与他们何干?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今天的晚饭会不会多几片肉,是今天又能积累几个贡献点。
山上的各个部落看得目瞪口呆。
距离太远,他们听不清具体声音,但那画面却清晰得令人心寒。
凶名在外的食人族,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远处乱窜,却被一层无形的死亡之墙挡住,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却连对方的毛都摸不到一根。
而墙内的人,该干嘛干嘛,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更深的震撼,来自华胥部落。
华胥凰和她身边见多识广的长老们,内心的惊骇远比那些普通部落首领更甚。
天部落战士的装备和战力,足够游刃有余。
可他们骑着驯鹿,却只用于防守时的机动支援,并未出击。
更让他们脊背发凉的一点——明明拥有轻易全歼这五百食人族的能力,天部落却只是防守,绝不追击!
为什么?
很快,答案就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食人族连续几次徒劳的冲锋,除了留下更多尸体和伤员外,毫无进展。
里面的“族人”毫无反应,对方的防御固若金汤。
饥饿和恐惧最终压倒了掠夺的欲望。
领头的食人族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暴戾的长啸,挥舞着骨刀,指向了——山上那些刚刚露头观望的部落!
“不好!”山上瞬间乱作一团!
那些食人族在林天那里碰得头破血流,一肚子邪火和饥饿正无处发泄!
眼前山上这些部落,不就是现成的、软弱的“两脚羊”吗?
“杀上去!抢吃的!”
食人族调转方向,如同溃堤的洪水,凶猛地扑向山上的各个部落据点!
刹那间,华胥凰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美眸瞪得滚圆,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看向下方依旧平静的黄图堡工地,看向那个自始至终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的林天背影。
驱狼吞虎!
不,甚至比驱狼吞虎更精准!
是“挫狼之锐,引狼入羊群”!
林天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去剿灭所有食人族,他只需要在这里立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让食人族碰得头破血流。
然后,这些受伤、饥饿、更加疯狂的“狼”,自然会去撕咬周围那些还在观望、甚至可能对天部落心存疑虑的“羊”!
他是在用食人族的刀,逼着所有周边部落做出选择!
要么,被食人族屠戮吞噬;要么,放下一切尊严和侥幸,逃向他天部落的堡垒寻求庇护!
这一手,太狠!太绝!也太高明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山上那些惊惶失措的部落首领们,也有不少人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们看着扑杀上来的食人族,再看向下方那个将他们视为“弃子”和“诱饵”的天部落,心中涌起无尽的寒意和……一丝无力怨恨。
但这怨恨,他们却发现无处安放,也无法理直气壮。
因为天部落,确实没有义务帮他们斩杀食人族。
天部落守住了自己的工地,保护了自己的人,没有任何过错。
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冒着风险,出来帮他们清理门户吗?
这乱世,谁又欠谁的?
想通这一点,许多部落首领心中只剩下苦涩和绝望。
华胥凰看着陷入混乱和血腥的山林,再看向下方那个掌控着一切的男人,心中对林天的认知,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暮色渐垂,黄土河谷却灯火通明(大量的篝火、火把),工地上的建设依旧热火朝天,仿佛白日那场短暂的攻防战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林天的船队静静停泊在河湾,与岸上的喧嚣构成一幅奇异的安定图景。
然而,与河谷的“有序”和“繁荣”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周围广袤山林中正在上演的鸡飞狗跳、血腥弥漫。
那五百多被林天“礼送”出境的食人族,在黄图堡碰得头破血流,死伤近百,锐气受挫,饥饿和暴戾却因此飙升到了顶点。
他们像一群受了伤、红了眼的疯狗,将所有的怒火和食欲,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那些“软柿子”——
也就是山上那些观望的部落身上!
屠杀、掠夺、纵火、吞噬……
山林间昔日还算平静的区域,此刻化作了人间地狱。
惨叫声、哭喊声、部落战士临死前的怒吼声、食人族兴奋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远远传来,令河谷中一些新来的工人也感到一丝心悸,但看看身边巍然不动的天部落战士,那点心悸又迅速化为庆幸和安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山上的各个部落反应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被逼到了生死存亡的悬崖边上。
一些自身有一定实力,或者领地观念极强、宁死不屈的部落,选择了誓死抵抗。
他们依托熟悉的地形,设置陷阱,用简陋的武器与食人族血战。
战斗异常惨烈,往往能给食人族造成不小的伤亡,但最终结局多半是部落被攻破,青壮年被杀,老弱妇孺沦为“两脚羊”储备粮。
他们的抵抗,在客观上消耗了食人族的力量,但也付出了族灭的代价。
更多实力较弱,或者首领缺乏决断力的部落,在食人族扑来的第一时间就崩溃了。
他们放弃了世代居住的家园,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山林里乱窜。
然而,失去了坚固的营地和有组织的防御,他们在熟悉山林的食人族面前,更像是移动的猎物,被逐一追上、捕杀、分食。
绝望的哭喊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