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最终“礼物”
系统揭示的“灵魂嫁接”痕迹,如同在沈清璃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反复审视着过往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预知”的运用,试图找出被无形之手引导的痕迹。然而,除了那些已被发现的细微矛盾,一切似乎又都合乎逻辑,这反而更让人感到恐惧——如果连她的思想和判断都可能被潜移默化地影响,那什么才是真实?
萧景珩察觉到她的异常,没有过多追问,只是默默加派了守护,并让青鸾寸步不离。他深知,有些心结需要她自己解开,他能做的,是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就在这种凝重而压抑的氛围中,一封没有落款的密信,通过璃网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送到了沈清璃手中。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字迹是顾晏舟特有的、带着几分偏执的潦草:
“明日酉时三刻,城西废置的永昌侯府,独自前来,有关乎你性命安危之紧要物件相赠,亦有关乎‘墨渊’之秘相告。——舟,绝笔。”
“绝笔”二字,触目惊心。
沈清璃捏着信纸,指尖微凉。去,还是不去?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顾晏舟如今行事癫狂,与“墨渊”牵扯不清,谁也无法预料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关乎性命安危”、“关乎‘墨渊’之秘”,这些字眼又像带着钩子,牢牢抓住了她。她迫切需要更多关于“墨渊”的线索,来印证或推翻自己的猜测。而且,顾晏舟用了“绝笔”,这透着一种不祥的决绝。
“我必须去。”她对萧景珩说,眼神坚定,“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唯一能近距离接触‘墨渊’关联者的机会。我会做好万全准备。”
萧景珩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最终妥协:“好,但我会带人在外围接应。青鸾必须跟你进去,易容改装,扮作你的侍女。一旦有变,立刻发出信号。”
次日,酉时三刻,天色将晚未晚,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永昌侯府蒙上了一层诡谲的橘红色。府邸荒废多年,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沈清璃依约而至,身边只跟着一个低眉顺眼、身形娇小的“侍女”(青鸾假扮)。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裙,步伐沉稳地走入废府深处约定的地点——曾经侯府的后花园,如今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八角亭还算完整。
顾晏舟就站在亭中。
不过短短时日未见,他竟已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原本俊朗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灰败的死气,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炽亮光芒,死死地盯着沈清璃走来的方向。他身边,并没有想象中的伏兵,只有他孤身一人。
看到沈清璃,他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痛楚,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得厉害:“璃…靖王妃,你来了。”他及时改了口,脸上掠过一丝苦涩。
“你要给我什么?”沈清璃停在亭外数步之遥,语气疏离而警惕,目光扫过四周,青鸾则悄无声息地挪动了半步,将她护在更安全的位置。
顾晏舟看着她防备的姿态,眼中痛色更浓,他惨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那油布上,竟沾染着已然发黑的血迹!
“这个…”他将油布包递出,手微微颤抖,“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沈清璃示意青鸾上前接过。青鸾谨慎地检查后,才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同样沾着点点血迹的册子。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样,翻开内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名字、代号、职务以及隐秘的联络方式!
“这是…”沈清璃目光一凝,迅速翻阅了几页,心中剧震!这上面记录的,赫然是苏浅月背后那个神秘势力,安插在朝堂、后宫、乃至军中、市井的几乎所有暗桩名单!其中一些名字和据点,甚至连她和璃王都尚未查明!而根据其中几个关键节点的信息关联推断,这份名单的详尽程度,绝非短期所能搜集,更像是…事后复盘才能得到的全局情报!
这是顾晏舟前世后期才查到的!他竟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你…”沈清璃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晏舟。他送出这份名单,等于彻底背叛了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也断绝了他自己所有的退路!
顾晏舟贪婪地看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的眼神深情、绝望、悔恨、释然…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清璃…”他不再用尊称,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破碎的温柔,“这一世…我错的太多,错的太离谱…辜负你,伤害你…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但我愿用我的一切…我的命…来赎罪。只求你…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亭子斜后方一丛茂密的、黑影幢幢的竹林,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但随即又化为一种诡异的决绝。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对沈清璃嘶声喊道:
“清璃!小心…小心那个叫‘墨渊’的…它要的从来不是…”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那竹林中窜出!速度之快,超乎肉眼捕捉的极限!那黑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浓稠如墨、不断扭曲翻滚的雾气,隐约勾勒出人形,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邪与冰冷气息!
“墨渊行者!”沈清璃脑海中系统发出尖锐警报!
那黑影的目标明确至极——顾晏舟!
只见它瞬间裹住了顾晏舟,顾晏舟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身体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血色尽褪,瞳孔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某种…被强行剥离什么的空洞感。
“救人!”沈清璃厉声喝道,同时自己也要冲上前。
青鸾反应极快,手中淬毒的短刃已如闪电般射向那团黑影!隐伏在更外围的影卫也瞬间现身,弩箭破空之声骤响!
然而,无论是短刃还是弩箭,在触及那团黑雾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噬、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那黑影似乎对所有的物理攻击免疫!它裹挟着迅速失去意识的顾晏舟,如同来时一样突兀,猛地向后一缩,便融入了更深沉的暮色与竹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清璃冲上前,只抓到一把冰冷的、残留着诡异能量的空气。她看着顾晏舟消失的方向,握着那本染血名册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顾晏舟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在他被掳走的绝望眼神,以及这突如其来、强大到令人无力的“墨渊行者”…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紧迫的真相!
“墨渊”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顾晏舟想警告她的是什么?
而他以这种惨烈方式送出的最终“礼物”,又将在京城掀起怎样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