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二年的南朝宋,仿佛被上天抛弃。刚入初夏,江南地区便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紧接着一场致命的瘟疫席卷而来,百姓在水火与病痛中挣扎,而朝堂之上,却依旧是一派麻木与混乱,无人真正伸出援手。
江南本是鱼米之乡,每年这个时节,本该是稻田泛绿、百姓忙碌插秧的景象。可这一年,连绵的暴雨从四月一直下到五月,长江、钱塘江水位暴涨,堤坝在连日的冲刷下接连溃决。浑浊的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冲破村落的围墙,漫过成片的农田。在吴郡,村民们眼睁睁看着自家的房屋被洪水冲垮,木质的房梁在水中漂浮,家具、衣物散落在水面上,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与洪水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有村民试图抢救家中的粮食,却被湍急的洪水卷走,再也没有回来。短短十日,江南数十个州县被淹,数百万亩农田变成一片汪洋,刚刚种下的秧苗在洪水中腐烂,百姓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扶老携幼,逃往地势较高的城镇。逃亡的路上,随处可见因饥饿、疲惫倒下的灾民,有的家庭为了节省粮食,不得不将年幼的孩子遗弃在路边,场面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等到洪水渐渐退去,百姓们以为能回到家园重建生活,一场更为可怕的瘟疫却悄然降临。洪水过后,尸体、垃圾在阳光下腐烂,滋生出大量病菌,污浊的水源成了传播瘟疫的温床。起初,只是少数灾民出现发热、咳嗽、腹泻的症状,可没过几日,瘟疫便在灾民中迅速蔓延,甚至波及到了周边的城镇。在会稽,一家十口人,有八口因染病身亡,剩下的两人也奄奄一息,只能躺在破败的草棚里等待死亡;在广陵,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百姓染病,城中的郎中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在痛苦中死去。瘟疫爆发后,每日都有数百人死亡,尸体来不及掩埋,只能堆积在城外,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引来无数乌鸦啄食,整个江南地区,仿佛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面对如此严重的灾情,南朝宋朝廷却毫无对策。此时的刘义符,正沉浸在宫中的玩乐之中,对宫外的灾情一无所知,即便偶尔有宫人将灾情禀报给他,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些灾民闹事,派些人去镇压便是,何必烦扰于我?” 说完,便继续与嫔妃们饮酒作乐,或是在御花园中玩 “守城游戏”。有一次,负责赈灾的官员冒着生命危险,带着灾民的血书入宫求见,恳请刘义符拨款、拨粮,救济灾民,却被刘义符以 “影响朕玩乐” 为由,下令杖打三十,赶出皇宫。血书被扔在地上,上面灾民的血泪痕迹,在宫人的清扫中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手握朝政大权的辅政大臣们,面对灾情也只是相互推诿,无人愿意承担责任。徐羡之认为,赈灾需要大量的钱财、粮食,而国库早已被刘义符挥霍一空,此事应由掌管财政的户部负责;傅亮则觉得,瘟疫的防治需要调动各地的郎中、药材,该由礼部牵头;谢晦远在荆州,虽得知灾情,却因被排挤出权力中心,根本无法参与决策;檀道济此时已被冤杀,军中无人能调动兵力维持灾区秩序。大臣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有的相互指责对方 “办事不力”,有的则借口 “需陛下旨意” 拖延时间,却始终没有制定出任何有效的救灾措施。国库中仅存的少量粮食,被官员们私自克扣,用来中饱私囊,真正能送到灾民手中的,寥寥无几;各地的郎中们因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能眼睁睁看着瘟疫蔓延,毫无办法。
灾民们在绝望中渐渐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有的灾民聚集在一起,冲击当地的官府,抢夺粮仓中的粮食;有的则加入了之前的农民起义队伍,反抗朝廷的统治。江南地区的局势愈发混乱,而朝廷的不作为,让这场灾情带来的危害不断扩大。北方的北魏得知南朝宋境内灾害频发、局势动荡,更是加快了南下的步伐,边境的战事日益紧张。
景平二年的这场灾荒,如同一块试金石,暴露了南朝宋朝廷的腐朽与无能。刘义符的漠视、辅政大臣的推诿,让无数百姓在灾难中失去生命,也让南朝宋的统治根基进一步动摇。当灾情的消息传遍全国时,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个由刘裕辛苦建立的王朝,在刘义符的统治下,已经走向了崩溃的边缘。而徐羡之、傅亮等人,看着日益恶化的局势,心中更加坚定了推翻刘义符的决心 —— 他们知道,若再不采取行动,不仅自己会成为王朝灭亡的陪葬品,整个南朝宋,都将在灾荒与战乱中走向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