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原本打算借拍卖造势,如今计划受阻,消息传不出去,影响力自然大打折扣,引诱那些杀手现身的可能性也随之降低。
“添哥,现在咋办?”阿宾忍不住问道。
苏景添从怀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再想想别的路子吧。”
话刚落下,拍卖行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易先生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一边挥手一边喊:“等等!你们先等等!”
三人回头,面带疑惑地看向他。
“老先生,还有什么事?”苏景添问道。
此时,易先生喘着粗气,转向苏景添几人说道:“苏先生,我刚刚仔细看了你们带来的那些古玩,件件都是真品,成色极佳,价值不菲。
若是愿意出手,必定能卖出高价,届时整个市场的行情也会被推高不少。”
一旁的阿镔听了,淡淡回应:“可我们图的不是钱多钱少。
我们更希望这些物件能被更多人知道,若只是私下交易、悄无声息地拍出去,那谈再多也没意义。”
“易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苏景添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但如果没法把这次拍卖做成一场有声势的亮相,那这些东西,我们也不必非得在您这儿出手。”
话音刚落,三人便转身朝车边走去,显然已打定主意离开。
就在这时,易先生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苏景添的手臂,急切道:“别走!你们说的条件,在别的行当里或许难办,但我——我能帮你们办到!”
三人闻声停下脚步,齐齐回头看向他。
易先生见他们目光聚焦过来,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继续道:“实话跟您说吧,我自己也经营着一家拍卖行,不过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既没名气,也没压箱底的好货,客人自然也不上门。
可你们手里的这些东西……不一样啊!”
“凭这批宝贝,绝对能把圈子里的人全吸引过来,到时候,整个业内都会震动!”
听完这番话,苏景添三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苏景添点头道:“没问题!我们正需要这样的场面。
只要能达到你说的效果,价格方面都好商量!”
三人脸上都松了下来,心里也踏实了。
幸好今天小崔带他们第一个见的就是易先生,否则原定计划又得推倒重来,重新布局不说,时间一拖,后续所有安排都会被打乱。
如今有了转机,事情终于能按原计划推进,这份意外之喜,怎能不让人心中畅快?
易先生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苏先生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做生意讲规矩,一分一厘都清清楚楚,我绝不会趁机多要好处,更不会掺和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说句实在话,这次是我占了便宜。
要是没有你们这批硬货撑场子,我那拍卖行怕是撑不了几个月就得关门。
现在生意冷清,门可罗雀,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今天您几位,才是我的救命贵人。”
说着,易先生竟真的弯下腰去,想要深深一礼。
苏景添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抵在他胸前,硬是没让他躬身下去。
易先生愣住,一时语塞,只得抱拳拱手,以表心中感激。
“易先生不必如此。”苏景添语气平和,“咱们这是互相成全。
对了,之前听人提起,您儿子是在赌场做事?具体在哪一家?我名下也有几家场子,若方便,或许能帮上些忙。”
提到儿子,易先生神色微变,沉默片刻才开口:“苏先生,这事……就不提了吧。
我和那孩子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谁曾想他染上了赌瘾,为了替他还债,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累拍卖行也日渐凋敝。”
“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养条狗都比他强!等我把债还清后,我们就断了来往。
听说他后来去了一个叫‘洪什么’的赌场,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唉,父子俩脾气都倔,认准了就不回头,这才闹到今天这般境地……”
他声音渐低,神情黯然。
苏景添静静看着他,心里已然明白:这人嘴上狠,心却软。
明明惦记儿子,却又拉不下脸去低头认错,于是父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越走越远。
“易先生,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刚才听您提了句‘洪什么赌档’,这名字听着耳熟——该不会是洪兴那伙人开的吧?”苏景添转头问道。
一听“洪兴”两个字,易先生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对对对,就是他们旗下的,经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好像就叫洪兴赌档。”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顿时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都浮起一丝笑意。
苏景添拍了下大腿,笑着说:“那可真是巧了,您这是找对人了。
上车吧,先把咱们的事办完,回头我亲自带您去那赌档,见见您那位少爷。”
听到能见到儿子,易先生脸上却露出几分迟疑,甚至有些躲闪,嘴里推脱道:“见他做什么?不成器的东西!还是先把手头正事办好要紧。”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经抬脚走向车子,动作利落得不像在抗拒。
苏景添看着他背影,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嘴上说得硬气,可那脚步里的急切,谁都看得出来。
车子启动后,按照易先生指引,一行人驶向城西偏远地带。
比起东郊的繁华规整,这里显得冷清破败,街巷杂乱,楼体老旧。
但大家也都清楚,这片租金便宜,以易先生如今的处境,能有个落脚的地儿已属不易。
车停稳后,众人拎着从曾江密室取出的古物走进拍卖行。
门面低矮,墙皮斑驳,里头陈设更是简陋不堪。
“别嫌弃地方寒酸,手头紧,能撑起这么个摊子已经不容易了。”易先生一边解释,一边接过他们手中的物件,“来,跟我往里走。”
穿过昏暗走廊,他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引众人进入内室。
外头看着破败,这房间却截然不同:一尘不染,仪器摆放整齐,每件设备都擦得锃亮,显见主人精心呵护。
“把这些东西放桌上就行。”易先生语气沉稳下来,“我一件件过一遍,做个鉴定。
在这圈子里我干了半辈子,信誉还是有人认的。”
众人默默点头,将物品依次放下,自己则退到角落坐下歇息。
有人泡了茶,有人点起烟。
苏景添刚把烟凑到唇边,还没吸上一口,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掐了!这屋里不准抽烟!要抽出去抽!”
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易先生头也不抬,继续俯身专注在手中器物上,神情肃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眼前这件古董。
苏景添苦笑一下,顺手摁灭了烟,没再多言,只静静等着。
“这些老物件经历百年风雨,早就经不起折腾。”易先生边忙边解释,“空气稍有污染,温度湿度不对,表层就会氧化、起壳。
一旦受损,价值立马打折扣。
所以我这儿规矩严,不是摆样子。”
他语速不快,但字字认真,透着一股匠人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