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去疾看着朱元璋那一脸“咱什么没见过”的豪迈样,心里直乐。
李去疾清了清嗓子,决定给这帮古代人一点小小的现代医学震撼。
“就像我刚才说的,马大叔您说的那种‘外科’,最多算是给房子补个窟窿,刷层墙皮。”
“我说的那种‘外科’,不是补墙。”
李去疾的眼神扫过朱元璋,扫过一脸好奇的朱棣、朱棡,最后落在一脸求知欲的朱橚身上。
他微微一笑,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说的那种,是这屋里的某根柱子坏了,朽了,直接拆了墙,把房顶掀了,进去把柱子烂掉的部分切掉,甚至换成新的!”
话音落下,众人先是一愣
什么叫……拆了墙,掀了房顶,换柱子?
朱元璋脸上的豪气笑容,像是被冰水浇过一样,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句话。
人的身子……是房子?
那拆墙……掀房顶……不就是……
开膛破肚?!
换柱子……那不就是……
换掉里面的五脏六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朱元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直冲后脑勺!
他打仗杀人,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可那些都是把人往死里整!
先生说的这个,是医术,是……是把人往活里救?
开膛破肚地救人?
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是阎王爷的活儿吧!
旁边的马皇后,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朱樉、朱棡两个的,也是目瞪口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也就朱标和朱橚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用崇敬的目光看向李去疾。
李去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嘿,都傻了吧?)
他看着眼前被彻底镇住、想问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朱元璋,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把人肚子划开,看看里面哪个零件坏了,是肝?是肠子?是肾?”
“要是烂得不厉害,就切掉烂的那块儿。”
“要是整个都烂透了,没救了……”
李去疾两手一摊,做了个“切除”的动作。
“那就整个割下来。”
“扔了……”
“轰!”
朱元璋的脑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
割下来……扔了?!
他想到了太医说的,皇后的病,病根在肺腑,药石难医!
那要是按照先生的说法……岂不是……岂不是能把那病了的肺……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太过骇人,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荒唐!简直是……骇人听闻!”
朱樉这直肠子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他脸色涨红,既是震惊,又是觉得荒谬。
“先生!人,人剖开肚子,五脏离体,岂有能活之理?这……这与那刽子手凌迟处死,有何区别?”
“是啊先生,”朱棡也回过神来,眉头紧锁,“此法……未免太过凶险,闻所未闻。”
李去疾笑了笑,正准备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激动和兴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不!我见过!书上见过!”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朱棣!
只见朱棣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几步冲到李去疾面前,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先生说的这个,我爹不信,哥哥们不信,但我信!”
朱元璋一愣,看向自己的第四个儿子。
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朱元璋眉头一皱,呵斥道:“老四!胡说什么!别打岔!”
“爹!我没胡说!”
只见朱棣根本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仰着头,像一个找到了知音的学生,对着李去疾飞快地说道:
“刚才三哥就说过华佗!”
“《三国志》里写过!神医华佗,就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本事!”
“‘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
他一边背,一边用手比划着开刀的动作,神情激动。
“‘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这不就是先生说的,把烂了的零件割下来吗?!”
朱棣一口气背完,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李去疾,眼神里全是崇拜和狂热。
“先生!您说的,就是华佗的‘刳割’之术!对不对!”
“既然华佗神医一千多年前就能做到!先生说的,肯定也能做到!”
李去疾看着朱棣,也是一愣。
(我靠!可以啊老四!)
(你小子可以啊,如今三国演义还没流行起来,你居然还知道华佗和麻沸散?)
(这下省得我费口水解释了,神助攻啊!)
而朱元璋、马皇后等人,在听到朱棣背出这段话后,脸上的惊骇和荒谬,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华佗!
这个名字他们不是非常熟悉,但也确实常常听到!
而且也是史书中白纸黑字记载的人!
那可是医道的祖师爷之一,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传说人物!
原来……先生说的这种开膛破肚的法子,不是他胡编乱造,而是上古神医就会的仙术?!
朱棣的这番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众人脑子里那扇被锁死的大门!
之前那些觉得荒诞、疯狂、不可能的念头,在“华佗”这个名字的加持下,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对啊!
先生是谪仙人!
他会的本事,和医道祖师爷华佗一样,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刳割积聚……”
朱元璋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亮得吓人!
病根!
积聚在肺腑的病根!
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汤药温养,那是因为他们只会“针药”!
而先生的法子,是“针药所不能及”之时,用的雷霆手段!
是“刳割”之术!
是直接把病根挖出来的神仙手段!
一瞬间,朱元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希望,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他懂了!
先生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寿数,到“事在人为”,再到让老五学医,最后引出这惊世骇俗的“外科之术”!
这不是在卖弄,这是在一步一步地,给他指出一条活路!
一条能救他妹子性命的,逆天改命之路!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去疾,因为极度的激动,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注意到,刚才李去疾在说“整个割下来扔了”之后,其实还有下文。
他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扔了……然后呢?
就空着吗?
不!
先生刚才说的是……换!
换一根新的柱子!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带着无尽诱惑的念头,从朱元璋的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凑到了李去疾的面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唯一能拯救他家庭的“谪仙人”。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一种近乎于祈求,又带着一丝帝王不容拒绝的霸道,一字一顿地问道:
“先生……”
“那要是……咱是说要是……”
“将来有一天,某个人的肺疾,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是不是能……”
“……能给那个人,直接换一个好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