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年前伴驾南巡的大队人马,可算是入京了。
如果说了算的是京卫,是郭臻那些京卫将领,他们希望这辈子都不入京了,太特么丢人了。
尤其是兵部一群官员出城迎接,圣旨就等在城外,京卫就没一个能抬得起头的。
京卫们知道,这待遇不是给他们的,是给隼营的。
不少百姓也去看了热闹,守在两旁,想要看看为国开疆扩土的南军将士有多么威武。
隼营没让京中的城巴佬们失望,重骑开路,一个个和铁罐头似的。
重步居中,背着工兵铲,右手套着精铁大盾。
后方是轻甲弩兵弓卒,就那轻甲都比京卫的“重甲”含铁量高了不知多少。
本来还不少人觉得传闻夸张,京卫的确是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可再弱也不能被打成这个熊样吧,按传闻中的描述,那都不是演武切磋,纯纯的单方面殴打。
现在大家信了,就瞅瞅那战甲,那装备,尤其是那个头,一个个在军营里到底吃的什么,满身肥膘,一个比一个壮。
京中远远比各地的百姓奔放,见到隼营将士们如此威风,百姓们大声欢呼着,一声声南军威武响彻天际。
唐云没去,嫌冷,如今算是入春了,温差太大,光早上起床他都得在被子里墨迹至少半小时。
说来也怪,以前在雍城,甭管睡的有多早,肯定是要到午时前后才起来。
入了京,不管睡的有多晚,辰时前后就睁开了眼睛。
唐云认为这是自己缺乏安全感,京中这破地方,指定有点什么说法。
县子府就剩下阿虎、薛豹、老曹、二皇子以及二十三重骑了,其他人都去看热闹去了,迎接轩辕庭与朱尧祖。
高挂的日头渐渐驱散了寒冷,唐云也终于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大冷天,即便是洗脸也是一件极为遭罪的事情。
哆哆嗦嗦的折腾了一大通,唐云接连炫了五个大包子。
可能是碳水吃太多了,又开始困了。
坐在书房中,唐云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关于崔氏的信息。
这些信息都是婓象整理出来的,其中详细的描述了关于鸿胪寺的情况。
唐云刚出道的时候,得罪了一个小胖子,在洛城,小胖子叫陈耀然,他亲爷爷正是鸿胪寺的少卿陈尚铭。
本想去洛城和宫家联姻的陈耀然,非和唐云嘚瑟,最后被温宗博直接夺了功名。
没了功名的陈耀然离开了洛城回了北地,除非温宗博倒台,陈家也不可能因为这小胖子和老温死磕。
不过要说陈家一些宠爱陈耀然的长辈不记恨唐云,那是不可能的,当时还想着唐云千万别入京,一旦入京了,高低将场子找回来。
奈何,陈家最后发现,温宗博根本就不是唐云的靠山,唐云是温宗博的靠山还差不多。
唐云在南关搞事情,前中期惹了不少非议,鸿胪寺少卿陈尚铭没少上折子攻讦唐云,想着为他亲孙子出口气。
结果谁成想,南关的事被定性了,唐云成了有功之臣。
按理来说,陈尚铭只要闭嘴就没事了,毕竟他可以解释为“就事论事”。
然而他的上官,也就是鸿胪寺寺卿崔刃,直接让陈尚铭告老还乡了,并且在衙署内毫不避讳的告知所有人,这种公报私仇的老饭桶,不配留在鸿胪寺。
寺卿想让少卿告老还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根本不是他说了算的,少卿已经算是重臣了,要走吏部和三省。
然后在鸿胪寺,崔刃想让任何官员告老还乡,反掌观纹一般简单。
“挺逗,千里之外莫名其妙的就欠了别人一个人情。”
唐云合上小册子:“不是,阿虎你要不就进来戴着,愿意在外面,你把门给我关上,这点热乎气都放没了。”
门口的阿虎干笑一声,走了进来后将房门关上了。
“少爷,今日不出府吗?”
“出去也没事干啊,先等着京兆府那边的反应。”
“这得等多久。”
“不道。”唐云耸了耸肩:“按我的想法,现在甭管是朝臣还是各家府邸,最不希望的就是我这个愣头青入亲军营,婓象昨夜将消息放出去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有一些朝廷重臣尝试说服程鸿达。”
“要是程府尹不听呢。”
“不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唐云耸了耸肩:“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还没走呢,三步之内,必叫他乖乖就范。”
“第二步第三步是什么。”
唐云:“还没想好。”
阿虎:“…”
“对了,最近你怎么不看书了呢。”
“都看过了。”
提起看书这件事,阿虎就有些淡淡的伤悲:“少爷,小的觉着只是看,还不成,需要…需要…”
“需要什么?”
“需要与旁人聊,探讨,就是…就是小的觉着,应与同样喜欢看书大的人,探讨,聊。”
唐云听明白了,就是交流,阿虎认字后天天看书,都快将书中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了,问题是很多内容他根本领悟不了其中的意思,或是说他不确定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因此产生了困惑。
有了困惑,就需要寻找答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交流,沟通。
唐云身边的人,属于是两个极端。
就好比说微积分仨字似的,你问老曹,问轩辕敬,问婓象等人, 什么叫微积分,仨人能写好几黑板。
要是问牛马二人组,问周创业等人,仨人得以为是贷款用的,微信积分。
阿虎的情况就很尴尬,你让他写一黑板,他写不了,但他还明白不是贷款用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没有任何一个和他水平相当的人可以与他交流,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等等吧,等我找到工作后,回头问问婓象怎么能给你弄到国子监去。”
“少爷对小的真好。”
阿虎露出了笑容,像每一个初入学海的读书人一样,他对国子监这个国朝最高学府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唐云犹豫了一下:“那个,阿虎你记得吕昶纹吧。”
“记得,在雍城就想寻你麻烦的那个老皮肤,孔家女婿。”
“不错,他以前是国子监祭酒。”
“小的就是个护院。”阿虎笑容依旧:“他就是寻麻烦也是奔着您,特意刁难小的,都不够丢人的。”
唐云没吭声,他并不觉得吕昶纹是个要脸的人。
回来的路上他还特意问过婓象,吕昶纹还真就是靠着他媳妇孔尚上位的。
钢丝球的话语是富贵与隐忍,吕昶纹还年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手抓窗脚蹬床,再苦也比打工强。
从一个寻常出身的读书人到名传天下的国子监祭酒,他至少也少走了二十年的弯路,这样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家伙,现在回了京,到了他的地盘,与唐云再次交锋,或是说真正的交锋,迟早的事。
门外传来了热闹的声音,阿虎站起身推开门,轩辕庭与朱尧祖等人回来了,一时之间,整个县子府欢声笑语。
阿虎快步走了出去,又忘关门了。
唐云低下头,轻声念叨着,崔刃、吕昶纹、程鸿达…
一时之间,唐云无比纠结。
“先干谁呢,好难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