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马生平年表
早期发迹 (?-1262)
出生年不详,花剌子模费纳喀忒城(今塔什干)人
初为察必皇后媵臣(随嫁侍从)
1262年 任诸路都转运使,专理财政
权倾朝野 (1264-1280)
1264年 升中书平章政事,位列副相
1266年 立制国用使司,独掌财政大权
1270年 改制国用使司为尚书省,自任平章
1275年 排斥汉法派重臣安童、许衡
1280年 任中书省左丞相,权倾朝野
恶贯满盈 (1282)
1282年三月 益都千户王着与高和尚合谋
四月戊寅日 假借太子真金召见,诱杀阿合马于东宫前
死后抄家,没收巨额财产
身后清算 (1282-1284)
1282年五月 忽必烈下令剖棺戮尸
彻查其党羽,诛杀子侄四十余人
1284年 籍没家产清单载入《元史》
第一回 花剌子模寒门子 察必帐下巧舌奴
蒙古太宗窝阔台七年(1235)春,撒马尔罕城外的栗特谷地血流成河。十二岁的阿合马躲在染血的麦垛里,透过缝隙看见蒙古骑兵将父亲的税吏铜牌踩进泥沼。这个花剌子模少年死死咬住破布,鹰隼般的眼睛记下每个细节:蒙古千户如何用弯刀挑起钱袋,如何把算盘珠子当作箭靶射击。
会数术的,都是豺狼!蒙古兵的嗤笑伴着马蹄声远去。阿合马从尸堆爬出,将父亲碎裂的陶土算盘偷偷埋入树根,随着俘虏队伍走向东方。漫漫征途上,他靠着辨认商队印记偷学蒙语,至和林时竟已能听懂孛斡勒(奴隶)、忽卜绰儿(赋税)等词。某日押解官清点俘虏,他忽然用生硬的蒙语喊道:三百七十四人,少了两个病殁的!
这声呼喊改变了他的命运。监工发现他心算速度赛过算盘,便派去粮草营协助核算。隆冬时节,察必皇后巡视奴营,见这个异族少年十指皲裂却仍在雪地上演算,惊问:尔识数术?阿合马伏地泣诉:臣父本是税吏,愿为娘娘理帐。说着用树枝画出撒马尔罕的税制图,又将蒙古语、回回数字与汉文计量单位精准对应。察必命人取来乱麻般的军需账册,他不过半炷香便厘清错漏,指出管粮官贪污粟米三百石。
解开他的镣铐。察必皇后亲手赐下羊皮袄,从今日起,你叫阿合马(意为有智慧者)。当晚,这个曾经的奴隶住进了温暖的帐幕,枕下藏着他偷偷削制的木算盘。
中统元年(1260)四月,漠北风云突变。忽必烈与幼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十万大军困在开平府,粮饷仅够维持旬日。深夜,已成为府库总管的阿合马求见,在忽必烈案前铺开《四海货殖图》:臣请行盐铁专营,漠北皮货、西域珍宝尽可官卖。
他独创的三级抽解法令满朝哗然:商队须在产地、关隘、市集三次纳税;又设扑买制,将征税权拍卖给商人。朝中老臣斥其与民争利,他反唇相讥:莫非诸位要学宋襄公之仁?忽必烈望着枯竭的府库,最终将虎符掷入他怀中:给你三月。
阿合马立即展现霹雳手段。他先将皇室库存的陈旧皮货加盖烙印,溢价十倍售予西域商贾;又强征寺院贮藏的胡椒、龙涎香,转手卖给江南富户。最狠辣的是对盐政的改革——将传统盐引改为,旧引须补缴重税方准流通。大都盐商一夜破产者数十家,而军饷却在七十日内凑齐。
五月捷报传回时,阿合马正监督熔铸银锭。他特意命工匠将五十万两白银铸成中统宝钞的母版模型,抬进金殿。忽必烈抚摸着银光闪耀的算盘模型,听阿合马奏报:漠北貂皮换得战马三千匹,西域琉璃兑来铠甲万副...突然打断问道:这些手段,可是你父亲所教?
阿合马瞳孔骤缩,随即叩首:家父只会按册征税。而臣知道,财富如同草原上的野马,要用套马杆去夺取。说着转动算盘,珠子碰撞声如金玉交鸣:天下财富如沙海,唯陛下可取。
忽必烈纵声大笑,解下自己的金丝腰带系在他腰间:即日起,你为诸路都转运使!退朝时,阿合马在宫门前驻足,望着大都城连绵的屋宇。随从见他唇角泛起冷峭弧度,听见他喃喃自语:撒马尔罕的算盘,终要在燕京拨响了。
此刻无人知晓,这个刚刚脱去奴籍的花剌子模人,将在未来二十年里让整个元朝的财政命脉随之起舞。而埋藏在栗特谷地的那把碎算盘,仿佛正在泥土中发出宿命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