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说:“我没洗，出来透透气，给你打个电话。”
“你心里不难过吧？”林一明轻声问道。
“难过啥？我觉得挺爽！”苏清浅的声音里满是释然，“终于出了口憋在心里多年的恶气！”
“爽就好。”林一明松了口气，“那我就跟我爸说，坚持只赔两万八？”
“对！就只赔两万八！”苏清浅斩钉截铁地说，“没别的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散散步就回去，你不用担心我。”
“好，那你好好保重。”林一明叮嘱道。
“我知道。”苏清浅轻声说，“晚安。”
挂了电话，苏清浅又往前走了一段。
晚风轻轻吹着，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
她今晚最欣慰的，是章斌的态度。
这个在她眼里最没用、跟室友没两样的老公，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站在了她这边，不想离婚。
就冲着这一点，她待会儿回去，也有了充分的理由。
她是跟章斌过日子，又不是跟章如意夫妇过。
客厅里那两男两女再聊些啥，她不想管，也懒得管。
反正，她觉得自己赢了。
赢的代价，就是撕破了章斌的遮羞布，让章家老少都明白，这些年她过得有多不容易。
又走了十几分钟，苏清浅觉得气顺多了，转身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林一明挂了电话，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推开客厅的门，就看见父亲林高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泡着一壶红茶。
茶香袅袅，氤氲了小半个客厅。
林高新抬眼看见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回来了？坐。”
林一明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茶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回甘。
“章家那边，你有什么消息吗？”林高新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林一明喝了口茶，把苏清浅电话里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从苏清浅跟章家人吵架，到抖出章斌的隐疾，再到双方谈赔偿的金额，一字不落。
“她倒是敢说。”林高新听完，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不是嘛。”林一明笑了笑，“章如意本来想拿气势压她，结果被她这么一闹，估计也没辙了。”
“苏清浅说了，就只赔两万八，多一分都不给。”
“要是章家非要闹到法庭，她就起诉离婚，把章斌的事捅出去。”
林高新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
“两万八就两万八吧。”他缓缓开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省了很多钱了。”
“章如意那个人，好面子得很。”
“他最怕的，就是家丑外扬。”
“苏清浅这一招，算是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那我明天就跟章家那边回话？”林高新问道。
“嗯。”林一明点点头，“章如意问你，你才回他，不必急。”
“钱尽快给他们，这事早点了断，省得夜长梦多。”
“好。”林一明应了下来。
“不过，”林高新话锋一转，“你跟苏清浅，以后还是少联系。”
“章家现在肯定恨透了她，也恨透了咱们家。”
“万一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又是一堆麻烦。”
林一明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知道了，爸。”
“章斌那事儿，也挺让人意外。”林高新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家，闹成这样。”
“以后章家，怕是不得安宁了。”
林一明没接话，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茶。
他能理解父亲的顾虑，也知道这事之后，他跟苏清浅，确实该保持距离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茶壶里的水偶尔咕嘟冒泡的声音。
林高新看了看儿子，又说：“这事过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好好工作，该选罗依就选罗依了，成个家，我跟你妈也能放心。”
“知道了，爸。”林一明轻声应道。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爸，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去吧。”林高新挥了挥手。
“嗯。”林一明应了一声，转身往卧室走去。
回到房间，林一明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苏清浅在电话里说的话。
那句“终于出了口憋在心里多年的恶气”，让他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知道，苏清浅在章家，过得有多委屈。
这晚她能吵出一口恶气，也算是件好事。
至于以后，就像父亲说的，少联系，各自安好吧。
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清浅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又一个个删掉了。
最后，只是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章家，苏清浅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章斌妈正坐在沙发上给孙女擦干头发，章斌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呆滞地盯着屏幕。
章如意不在客厅，估计在房间里。
听到开门声，章斌妈和章斌都看了过来。
苏清浅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他们夫妻房间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女儿见状跑了过来，说:“我要和妈妈睡。”
苏清浅抱起她亲了亲，转身把门关上。
心里五味杂陈。
今晚这场闹剧，撕破了所有人的伪装，也让这个家，彻底没了往日的平静。
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今晚开始，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了。
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她得为自己活一次。
她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女儿睡着了，直到听到客厅里章斌起身的声音，才起身，去洗澡。
洗好澡，关了灯，她躺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苏清浅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章如意的指责，一会儿是章斌的沉默，一会儿又是林一明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至于离婚的事，章斌不同意，暂时就先这样吧。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以后的日子，她只想为自己和女儿而活。
夜渐渐深了，章家的灯光一个个熄灭。
只有客厅里的夜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映照着章斌还在看球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