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内。
一群大老爷们呆若木鸡。
谁都没想到,这个宋钰说个走就走了个干净。
她怎么就没仗着皇后娘娘的青眼,凭着一股子骨气和他们大闹一场,然后硬着头皮留下来。
立誓,不作出一番成绩堵上他们的嘴誓不休?
她就这样……
跑了?
不干了?
她然若是不干了,皇后怪罪下来,算谁的?
她若是不干了,耽搁了军械的改良和制作,拉缓了军中战力的提升。
算谁的?
陈禄坐在宋钰适才坐过的石阶上抬头看着刘炳。
“我说刘掌事,不是我说你,你与她哥小女娘较个什么劲儿?
眼下把人气跑了,你待如何?”
刘炳刚刚那一跪,他的膝盖几乎瞬间便麻了。
眼下更是疼的几乎站不起身来,对宋钰是咬牙切齿,
走的时候骂的那一通,这被骂到无地自容的难道不该是他们吗?
怎么转眼她还委屈上了?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的说两句……
谁想着,她竟这般娇气?”
“你可闭嘴吧!”陈禄只觉得脑仁疼。
在场众人谁看不出来,他一开始对宋钰所有的谩骂,她根本半点儿不在意。
直到他提及关州军,提及魏家军。
人群中,原本私下还对着宋钰重口出击的几人,也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有人问:
“陈录事,那眼下要如何办才好?
若是宋钰一直不来军器监,这样大的罪过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作孽,不可活。”
人群中,一个青年扫了扫皱巴巴的衣摆,留下一句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周铁生,你说什么?”
刘炳眼下是经不起一点儿刺激。
那宋钰横便是了,他这个八品匠作竟然也敢跳出来对他冷嘲热讽?
顿时火冒三丈,想要跳起来好好收拾对方,
就见那青年仿若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的转眼便走了个没影。
“头儿!”
身边的同僚一把将刘炳拉住,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这小子最是醉心于火器的研究。
上次见了宋钰的那些图纸,那小子整日如痴如醉的抱着不放。
他可是日日都盼着见到这位女功臣的,如今才刚打个照面,一句话还没说上,人就走了,自然没好气。”
刘炳:“哼,有什么好摆清高架子的?
既如此钦佩于她,刚怎么不见他出头替她辩解?
难不成,刚有人堵着他的嘴不成?”
那同僚顿感一言难尽,可不是吗……
刚就有几个兄弟,怕他跳出来唱反调。
压着他,堵着他的嘴来着。
……
回到景园,宋钰换了身便衣,刚要去寻孟氏和柳柳想着和他们一起出去转转。
还没出院儿,就被金钏儿堵在了屋里。
“姑娘,云锦轩的绣娘来了,先量了身吧。”
宋钰没办法,只能任人摆弄,却还不忘提醒金钏儿,
“等我这边儿量好了,让她帮夫人和少夫人一并量一下。
多做几身合体的衣裳出来。”
金钏儿点头,“
姑娘放心,来的绣娘不止这一位,刘嬷嬷已经带人过去了。”
等选好了衣裳款式,送走那绣娘,已经正午了。
等饭期间,宋钰摊在椅子上看着院外的竹林,
“钏儿,你说我在竹林下放一把躺椅好不好?”
正忙着帮宋钰整理装下的金钏儿忍不住扬了嘴角,轻轻道了声好。
不过几日下来,她对于眼前这位京中人人好奇的女功臣,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她不喜和府中下人走的太近,甚至和自己的母亲与嫂子都保持着微微的距离感。
但在面对众人时,又总是不经意的透露出平易近人的亲和来。
金钏儿以往听得最多的便是命令。
而在宋钰这里,更多听到的则是这种近乎商量式的口吻。
虽然,她明白,宋钰并非当真是和自己商量,但她却总有种被正视对待的感觉。
仿佛,她只要提出意见,她便会认真考虑一般。
午后。
补了个觉的宋钰精神抖擞的出了院子,打算叫上孟氏和柳柳一道出去转转。
可去了正房才知道,刘嬷嬷早她一步,带着孟氏和柳柳上街去了。
感觉遭到抛弃的宋钰,在景园转了一圈儿,最后又回到了自己院子。
金钏儿也不在,听说是去寻木匠去了。
她先是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儿,又进了屋子。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干脆将自进了京就再没碰过的背囊翻了出来,打算把复合弓摆在贴墙的案几上。
这东西眼下也算过了明路,这日后就算拿出来用怕是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将复合弓摆好,宋钰顺便整理了下背囊里的东西。
一身男装,一些碎银铜板。
以及那个自她魂穿而来,就一直戴在身上旧旧的藏青荷包,以及没机会当出去的金镶玉的发钗。
宋钰也是没想到,这小玩意儿竟然能留到现在。
不过暂时她不需再为银钱发愁,这玩意儿更无用武之地了。
随手便扔进了妆匣之中。
眼看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孟氏他们还不见踪影。
宋钰干脆换上了男装,简单的描了眉眼轮廓,也不走正门,翻墙出了景园。
……
虽早就在原主的记忆之中窥见了这京中的繁华。
但到底不如身临其境来的直观。
盛京没有宵禁,夜幕降临之后,各色灯笼如长龙一般沿着街巷蜿蜒蔓延。
光晕之下,穿着粗布短打的贩夫,摇着折扇的文人墨客,身穿绫罗的女子……
人们摩肩接踵,穿梭在各色香味扑鼻的街道上。
宋钰见缝插针,买了个带芝麻的糖烧饼,边走边啃。
“听说没,最近锦河画舫来了位极善舞的舞姬,今日便是她对外登台的第一日。
咱们快些过去,早些到河岸若是能占个好位置,或许还能瞧上一瞧呢。”
宋钰身后,四个身穿儒衫,手握折扇的郎君正迫不及待的快步疾行。
路过宋钰时,连体婴一般的四人不得不分流,将宋钰漏了过去。
舞姬?
宋钰眼前一亮,将最后一口烧饼塞进嘴里,加快了脚步,紧坠在了四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