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凛冽的杀意如同严冬的寒风,瞬间席卷了肖尘的全身,让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跟在他身后的老捕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肖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压了下去。他缓步走进房间,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蜷缩着的月舒平行。
“月舒?”他声音放得极低,“是我,别怕,没事了。”
床角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应,依旧将脸深深埋藏在膝盖与臂弯构成的脆弱堡垒里。
肖尘慢慢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指向她身上捆绑的绳索。“我帮你把这个解开,好不好?”他语气平静,“绑着不舒服。”
解开束缚。月舒手腕和脚踝上留下了深红色的勒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皮。
或许是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或许是他平静的语气起了作用,月舒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极低极低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从臂弯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这细微的哭声,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肖尘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袍——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她几乎衣不蔽体的身上,宽大的衣袍瞬间将她瘦弱的身躯完全包裹。
“带她回去。”他转向门口,对那名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吩咐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语调,但底下潜藏的冰冷让捕头心头一凛,“送她回夫人那里。人找到了,受了些惊吓,让她好好安抚。再请个郎中来瞧瞧。”
“是,侯爷!”捕头连忙躬身应下,招手让后面跟着的手下安排马车,婆子。
肖尘不再看那边,转身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客房。来到客栈简陋的大堂,老板和伙计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昨天带她来开房的人,什么模样?”肖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老板头都抬不起来。
“回…回侯爷…”老板牙齿打着颤,“是…是个军爷…穿着…穿着咱雍军的那种号褂…个子很高,很壮实,相貌堂堂。再多的,小人…小人不敢多问啊侯爷!”
肖尘眼中寒光一闪“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天…天没亮就走了…独…独自一人走的…说是中午还要回来。”
肖尘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肖尘对那面无人色的店家沉声道:“店家,你照常开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莫要露出破绽。此事,现已与你无关了。”
那店家如蒙大赦,连连作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回了前堂。小二也爬起来开始忙活。
肖尘则带着几名捕快,进入了隔壁的空房间。
房间内,气氛压抑得可怕,落针可闻。
肖尘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几名捕快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垂手肃立,耐心等待着猎物归巢。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隔壁房间终于传来了细微声响。
一个带着几分轻浮与得意的年轻男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啧,你这人怎地如此死相?有啥哭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贞洁烈妇呢!”
“跟了小爷我有什么不好?告诉你,小爷我可是侯爷亲兵,前途无量!等我将来飞黄腾达,封官进爵,到时候,像你这样的,便是想攀都攀不上了!”
话语伴随着房门被彻底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咦?人呢?”
隔壁的捕头听到这动静,眼中精光一闪,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猛地抽出腰刀,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瞬间堵住了隔壁的房门!
“大胆贼子!光天化日,强掳民女,还不束手就擒!”
“你们是谁?敢和小爷我动手!?”那男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埋伏,惊怒交加地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激烈打斗声,桌椅撞翻的声音夹杂着怒吼。
坐在隔壁的肖尘觉得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便也走了出去。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时,那原本还在与捕快们激烈缠斗的人,眼角余光瞥见了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嚣张的气焰化为无尽的恐惧与惨白。
“侯…侯爷?!”他失声叫道,手中的抵抗动作彻底停止。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短刀掉落在地。捕头见机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肖尘也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前一阵子表现比较出彩的那个亲兵,家多宝!
“侯爷,小子该死。居然劳动你老人家!我与那女子…”
肖尘冰冷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死物,他对捕头下令,声音平静得可怕:
“押下去,直接带回府衙!”
“是!”捕头凛然应命。
“另外,立刻找人去通知王勇,让他立刻滚到府衙来见我!”肖尘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
吩咐完这一切,肖尘不再看那人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他需要去接沈婉清。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不能私下处置。
必须在府衙,公开审理!
这不仅是为了维护府衙刚刚重建的权威,更是要做给全城的百姓看,做给那些还在观望、心中存有侥幸的人看!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陪陵城,无论他身居何位,立下何等功劳,不守他的规矩,下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