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的目光在韦多宝与李长风之间来回移动,浑浊的眼球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急。他活了近两百五十岁,寿元已所剩无多,此次若不能抓住机缘进阶结丹,便唯有化为一抔黄土。这熔金甲虫,便是他寻觅了许久的唯一希望。
“两位道友,老朽绝无恶意。”孙德的姿态放得更低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此灵兽对老朽有续命之恩,乃是家师所赐,万万不可丢失。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让老朽上船看上一眼,若是不在,老朽立刻就走,绝不纠缠。”
李长风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不实之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看向韦多宝,等他拿主意。
韦多宝心中念头飞转。对方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寿元将尽,正是最不讲道理的时候,犹如前世街头那些“肉身成圣”的碰瓷老头老太——烂命一条,往地上一躺,谁撞谁倒霉。若直接拒绝,恐怕立刻就是一场恶战。此地离天金城不远,动静太大,引来别的修士更是麻烦。
“既然前辈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多宝忽然松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晚辈若再推三阻四,倒显得心虚了。前辈请便,只是我这飞舟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他侧身让开一条通路,并示意李长风将飞舟的防护光罩撤去一角。
“韦道友?”李长风传音道,满是疑惑。
“无妨,静观其变。”韦多宝回以一道简短的神念。
孙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心中虽仍有警惕,但寻回灵虫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便落在了五行破风舟上。
双脚刚一踏上飞舟,孙德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古朴的罗盘。只见罗盘上的指针如同抽了疯一般,疯狂地旋转起来,最终死死地指向飞舟的舟身内部,嗡嗡作响。
“果然在此!”孙德心中狂喜,脸上却故作镇定,对韦多宝二人拱了拱手,“看来是老朽的灵兽顽劣,自己钻进去了。叨扰二位了。”
他说着,便径直朝舟舱走去。
韦多宝与李长风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这五行破风舟的舟舱并不大,一目了然,除了几张蒲团,再无他物。
孙德手持罗盘,在舟舱内缓缓踱步。罗盘的指针最终指向了舟舱底部,一块作为龙骨核心的风灵铁。那指针几乎要竖立起来,发出的嗡鸣声也愈发尖锐。
“找到了!”孙德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激动,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向那块风灵铁,“我的灵兽定是钻进了这块精铁之中!”
李长风脸色一变,这风灵铁乃是飞舟的核心,若是被破坏,整艘飞舟的性能都要大打折扣。他正要开口,却被韦多宝一个眼神制止了。
“前辈,这块风灵铁乃是我这飞舟的枢纽所在,若是强行破开,恐怕飞舟会受损。”韦多宝不疾不徐地说道。
“无妨!”孙德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瓶,“这里面是‘溶石散’,只需一滴,便可让这精铁暂时软化,老朽取出灵兽后,它自会恢复原状,绝不损伤飞舟分毫。”
他说着,便要上前滴下药液。
韦多宝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暗笑。这老家伙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什么续命之恩的灵兽,分明是见宝起意。这熔金甲虫恐怕是自行寻觅高阶灵材,无意中被这飞舟吸引而来,附着其上。
“前辈且慢。”韦多宝再次开口。
孙德动作一顿,不耐烦地回头:“道友还有何事?”
“晚辈看前辈如此着急,想必这灵兽对前辈极为重要。只是这飞舟毕竟是晚辈二人的心血,为防万一,晚辈想在此处布下一个小小的稳固法阵,以免前辈取宝之时,灵力波动过大,损伤了飞舟的结构。”韦多宝神色诚恳地解释道。
孙德闻言,略一思忖。对方说的也有道理,他要的只是熔金甲虫,对这艘飞舟并无兴趣。只要熔金甲虫到手,多等片刻也无妨。
“也好,道友请便。”孙德点了点头,退后两步,抱着双臂,一副监视的模样。
韦多宝也不在意,他走到舟舱的四个角落,手中灵光闪动,一张张符箓被他悄无声息地贴在了船舱的壁板之上。这些符箓皆是二阶下品,有厚土符、金锁符、流沙符,甚至还有一张虚影符。
李长风在一旁看着,心中愈发不解,却也知道韦多宝行事必有深意,只是默默地守在舱门口,防止那老者有任何异动。
不过片刻,韦多宝便布置完毕。拍了拍手,对孙德笑道:“前辈,可以了。”
孙德早已等得不耐,闻言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玉瓶倾斜,一滴墨绿色的液体滴落在那块风灵铁之上。
只听“滋啦”一声轻响,坚硬如铁的风灵铁表面竟真的如同蜡烛一般,肉眼可见地软化下去,露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孔洞。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孔洞中散发出来,紧接着,一只通体灿烂金色、形如七星瓢虫的甲虫,慢悠悠地从孔洞中爬了出来。这甲虫一出现,整个船舱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熔金甲虫!”孙德眼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他猛地伸出手,一道灵力化作的绳索便朝着那金色甲虫卷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韦多宝口中轻喝一声:“起!”
只见船舱四壁之上,他先前贴下的符箓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厚土符化作四面厚重的光墙,将整个船舱封锁得严严实实;金锁符则化作数十道金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向孙德;流沙符在地面形成一片泥沼,限制着他的行动;而那张虚影符,则在韦多宝与李长风身前幻化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混淆视听。
孙德的灵力绳索刚一触碰到熔金甲虫,便被甲虫身上散发出的高温直接熔断。他正要再次出手,却发现自己已然身陷囹圄。
“你... ...敢打老人?”孙德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客客气气的筑基后期小子,竟敢对他出手,而且手段如此诡异。
他体内灵力狂涌,试图挣脱金色锁链的束缚,但这些锁链坚韧异常,竟一时无法挣脱。脚下的流沙更是让他行动滞涩,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韦多宝站在阵法之外,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看着被困在阵中的孙德,淡淡地开口。
“前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那只熔金甲虫似乎对周围的变故毫无所觉,依旧慢悠悠地爬行着,最终停在了韦多宝的脚边,用头部的触须轻轻蹭了蹭他的靴子。
孙德看着这一幕,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辛苦追寻数月的机缘,此刻竟与自己咫尺天涯,还对这筑基小子如此亲近。
“小子,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可知道老朽是谁?得罪了老朽,对你没有好处!”孙德猛地喝道。
“前辈是谁,晚辈并不关心。”韦多宝伸出一根手指,那熔金金甲虫便顺着他的指尖爬到了他的掌心,温顺无比,“晚辈倒是对这只小东西感兴趣。说出此虫的来历,以及你的目的。否则,前辈今日便留在此地,为我这飞舟做个阵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