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火锅味道好。如今天寒,吃起来暖和,不如把配方送到酒楼,生意一定会好起来。”
建安权贵人家嫁姑娘,顶多也就是十里红妆,可沈皇后的嫁妆,是当年沈国公府的半个家底。
她去世之后,这些东西就交由秦臻保管,包括建安城中的几十家店铺。
可秦臻身子孱弱,无力监管经营,这些年店铺营生每况愈下,盈利的也就只有那几家,其中亏损最多的,莫过于建安城中心的那家酒楼。
张嬷嬷一边往锅里烫蔬菜,一边道:“殿下身子弱,又不缺那点银子,哪有精力去管那些事。”
“春风楼是陛下当年买来送给淑妃娘娘傍身的,还特地请了大厨坐镇,每天推出的菜品都有新花样,看样子是将来要留给静和公主做嫁妆的。”
“现如今也不止是殿下的百味轩,整个建安城,凡是权贵人家请人吃饭、小饮小酌,第一选择皆是春风楼。”
别的事秦臻倒是不在意,可听说春风楼是淑妃要留给静和做嫁妆的,她顿时来了兴趣:“原来是淑妃的铺子。”
“淑妃娘娘当年是在长生殿伺候陛下饮食的宫女,最懂吃的门道。”张嬷嬷是沈皇后的乳娘,当年跟着她一起入宫,这宫中鲜少有她不知道的事。
秦臻扫了站在一旁的薛宴一眼,原世界线里,薛宴对秦霜可谓是强取豪夺,虽然在新世界线里,两人还没有过多交集,她还是忍不住想给对方添点堵。
于是,她吩咐云锦将笔墨纸砚拿过来,洋洋洒洒写了几个配方,除了火锅之外,还写了几样甜品、饮品跟卤味,一并交给云锦:“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百味轩吃火锅送饮品。半个月之内,我要把春风楼的生意全抢过来。”
云锦看了一眼配方,笑盈盈地看着秦臻:“殿下,这珍珠奶茶是什么东西?好喝吗?”
她都这么问了,秦臻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小手一挥,让张嬷嬷下去准备。
做完这些,秦臻心情大好,抬眸看向薛宴问:“吃了吗?”
薛宴摇头。
“那你就在旁边闻着味儿,顺便帮我把那些账本看了吧!”
薛宴闻言,没忍住挑了挑眉,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小公主还没消气,还在记恨被他看光的事呢!
薛宴没说话,真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帮她看起了账本。
秦臻心情不错,吃了火锅后,便让云锦往她身上披了一件厚披风,扶着她去外面消食。
年关将至,外面四处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灯笼。
长乐宫位于后宫东侧,是建安皇城最中心的位置,光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
“今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这丝竹之声,怕是从淑妃娘娘宫中传来的。”
淑妃一介宫女出身,却位列四妃,儿子又是东宫太子,说句宠冠六宫都不为过。不用说,秦臻都能猜到,此时此刻,朝阳宫内是怎样一幅热闹幸福的场景。
突然,一道道流星般的火焰从不远处冲上天空,在黑色的夜幕中炸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烟花,宛如火树银花般耀眼夺目。
云锦看着空中美丽的烟花,心下却高兴不起来。
都是陛下的孩子,长乐殿下是建安皇城唯一的嫡公主,可自皇后娘娘去世后,她每年的生辰都只跟她们这些宫人一起过,除了内务府会按例送来赏赐,陛下从未开口关心过一句。
可如今到了太子殿下这里,陛下不仅破例去淑妃宫中陪他过节,还让人准备了烟花,亲自陪着,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般耀眼高调,不像是存心打长乐殿下的脸吗?
然而,秦臻仰头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不同于从前的愤怒,云锦发现她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殿下……”
“好看吗?”秦臻问。
“殿下若是喜欢,奴婢明儿也让人来放,放一整夜。”
秦臻莞尔一笑:“不必。这样美丽的烟花,看这一次也就够了。”
因为这样的烟花,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再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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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宴的效率很快,两个时辰就将所有账本核对完毕。
第二天一大早,秦臻就把所有过年的银子发了下去,不仅宫人们能过个好年,各店铺无论盈利还是亏损,她都发了一笔银子,让掌柜跟店员们也能高高兴兴过年。
除夕这一天,秦臻的病依旧没有好转,快中午了还躺在床上,她身上盖着厚厚一层棉被,屋里还放了好几盆炭火,可身上依旧不暖和。
云锦叫了御医过来看,御医也只说她身子弱、体内寒气重,就算再盖几床被子也没多大用,只能等开春后再看情况调理。
云锦红着眼圈把御医送走,又往秦臻床上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可依旧没多大用处。
薛宴在外间听着她不断咳嗽的声音,觉得小公主再咳下去,恐怕要把肺咳出来。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把云锦跟几个宫人赶出去,关上了门。
“薛宴,你要干什么?”
薛宴无视云锦拍门的声音,直接掀开秦臻的被子躺进去,将人抱进怀里,手覆在她的后背,用内力化解她体内的寒气。
秦臻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传来,在她四肢百骸间游动,身体渐渐有了暖意,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在这副身体上感觉到温暖。
“把门砸开!”云锦喊了一声,立刻有几个小太监跑上来准备砸门。
“住手!你们下去。”
薛宴的身体实在太暖和了,暖和到秦臻舍不得放开,于是出声打断门外宫人们的动作。
“殿下……”
“下去!”
薛宴闻言,见秦臻就这么乖乖躺在自己怀里,扬起嘴角,收了内力,将人往怀里揽了揽。
身子暖和了,秦臻也不再咳嗽,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在薛宴怀里睡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一脚把薛宴踢下床,可薛宴像是早有准备,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他突然间在秦臻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浓郁的悲伤跟让人无法忽视的自我厌弃,这个样子的秦臻他之前也见过一次,就在秦臻在浴池里差点将自己淹死的那一晚。
为什么呢?
薛宴不明白,蝼蚁尚且偷生,小公主金尊玉贵,为何就不想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