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夕的马尔福庄园确实被装点得如同一个过分热情的珠宝商橱窗。每一处细节都在声嘶力竭地宣告着马尔福家的财富与地位，连空气中飘浮的魔法雪花都仿佛带着金加隆的味道。汤姆·里德尔准时出现在庄园门口，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色旅行长袍，与这片璀璨景象格格不入，像一滴浓墨滴进了彩虹糖罐。
他被家养小精灵近乎惶恐地引至客厅，阿布拉克萨斯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壁炉前，端详着手里一张闪着微光的羊皮纸。阿布拉克萨斯已经等在那里了——而且显然是早已准备就绪。他穿着一套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长袍，金线绣制的暗纹在炉火光下若隐若现，铂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刚从《巫师时尚》封面走下来。
“你迟到了四十七秒。”阿布拉克萨斯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地抛出指控，仿佛掐着秒表度过了这段时间。
“路上遇到了魔法交通司的例行飞路网检修，他们似乎对‘效率’一词有独特的见解。”汤姆面不改色地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阿布拉克萨斯手中的羊皮纸——那似乎是霍格沃茨的纹章。
阿布拉克萨斯这才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终落在他那身黑袍上，表情活像看到了一只泥脚巨怪踩在了他的波斯地毯上。“梅林在上，你就打算穿着这身……翻倒巷邪恶黑巫师标准套装，去参加霍格沃茨的圣诞晚会？”
汤姆微微一怔，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霍格沃茨？”
“哦，我没说吗？”阿布拉克萨斯假意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嘴角却勾起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弧度，“邓布利多热情邀请我们——没错，是我们——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今晚的盛会。我，需要发表致辞。而你，”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审视，“作为我的舞伴，总不能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黑魔法遗迹里被挖掘出来的。”
汤姆沉默了。霍格沃茨。圣诞晚会。舞伴。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远远超出了他基于“马尔福庄园圣诞节”这个前提所做的所有心理准备。他看着阿布拉克萨斯那张写满了“一切尽在掌握”和“你奈我何”的脸，瞬间明白了那封语焉不详的口信背后的全部意图。
“我假设，”汤姆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是一场强制性的社交活动？”
“你可以这么理解。”阿布拉克萨斯轻快地说，将手中的羊皮纸随意丢在桌上，拿起旁边一个精致的银绿色长条盒子塞进汤姆怀里，“换上。除非你想以‘史上最衣衫褴褛的黑魔王候选人’称号载入霍格沃茨八卦史册。”
汤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墨绿色的礼袍，面料是泛着暗光的丝绸，剪裁优雅至极，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蛇形暗纹，显然是量身定做，且价值不菲。
“你什么时候量的我的尺寸？”汤姆拿起礼袍，触手冰凉丝滑，语气依旧平稳。
“我有我的方法。”阿布拉克萨斯假笑，带着点不耐烦挥挥手，“别问那么多，快点。我们得在晚宴开始前赶到，我可不想错过邓布利多准备的圣诞布丁。”
汤姆看了他几秒，最终还是拿着盒子走向了旁边的屏风。当他换好礼袍走出来时，连阿布拉克萨斯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皮相确实是梅林的杰作。
合身的剪裁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宽阔的肩膀，墨绿色衬得他苍白的皮肤和黑发黑眸更加醒目，那种内敛的、危险的气质被华贵的衣料包裹，反而增添了一种禁欲般的吸引力。
“勉强能看。”阿布拉克萨斯走上前，嘴上刻薄，手上却亲自为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礼袍的领口，感受到底下共鸣之石传来的微弱魔力波动。“记住，今晚你只是我的‘舞伴’，一个对母校怀有……复杂感情的普通校友。把你那些骑士和追随者，还有你脑子里那些危险念头，都暂时忘在庄园门口。”
“我只是去参加一个晚会，阿布，不是去发动政变。”汤姆平静地说，任由阿布拉克萨斯摆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瞪了他一眼，转身抓起一把飞路粉，走向壁炉。“跟上。如果你不想在某个烟囱里度过一个充满煤灰的圣诞夜的话。”
绿色的火焰腾起，阿布拉克萨斯清晰地说出“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身影消失在其中。
汤姆看了一眼身上这身过于正式、与他平日风格大相径庭的礼袍，又看了一眼那跃动的绿色火焰，最终，他还是迈步踏入了壁炉。
一阵熟悉的眩晕和拉扯感后，他稳稳地落在了一个更加熟悉的地方。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柠檬雪宝、旧书籍和某种……属于“过去”的、复杂难言的气息扑面而来。
邓布利多正站在桌子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仿佛他们只是两个迟到的学生。“啊！欢迎，马尔福先生，里德尔先生！看到你们一同出现，真是让这个老地方都焕发了青春！”他的目光在汤姆身上崭新的、显然是马尔福出品的礼袍上停留了一瞬，蓝眼睛里的笑意加深了些。“看来今晚的霍格沃茨，注定会因为两位的到来而格外……引人注目。”
阿布拉克萨斯优雅地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希望我们没有打扰您品尝最新口味的蟑螂堆，校长。”
“一点也不。”邓布利多热情地指向门口，“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或许你们想先去大厅？很多学生——尤其是斯莱特林的——都非常期待见到他们传说中的……学长。”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汤姆。
当他们并肩走在通往礼堂的熟悉走廊上时，墙壁上的火炬噼啪作响，盔甲们被擦得锃亮，画像里的男女们窃窃私语，目光追随着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访客。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布丁和圣诞树的香味。
汤姆沉默地走着，黑色的眼眸扫过周围几乎未曾改变的景象。石墙、挂毯、皮皮鬼在远处发出怪叫……但一切又似乎完全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隐藏野心、用完美面具换取资源的学生。他是汤姆·里德尔，沃普尔吉斯骑士的领袖。而走在他身边的阿布拉克萨斯，则将他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带回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收起你那副缅怀过去的可疑表情，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低声说，语气刻薄，“你看起来像个迷路的赫奇帕奇，正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汤姆侧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只是在思考，你策划这场‘惊喜’花了多少心思。”
“不多，”阿布拉克萨斯假笑，“只是足够让你措手不及。看你刚才那副愣住的样子， 每个纳特都值了。”
他们走进礼堂，瞬间被震耳欲聋的喧闹声和璀璨的光芒淹没。四张学院长桌被移到了墙边，中间空出巨大的舞池。天花板上是魔法变出的星空，飘着细小的、不会融落的雪花。圣诞树高耸入云，挂满了金色丝带和叮当作响的魔法装饰。
当阿布拉克萨斯和汤姆出现在门口时，大厅里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惊讶、好奇、敬畏、恐惧——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两人身上。
阿布拉克萨斯对此习以为常，他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向几位熟悉的教授点头致意。汤姆则显得平静得多，他甚至没有刻意去看任何人，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附近几个低年级学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汤姆的思绪却有一瞬间飘回了马尔福庄园的客厅，飘向阿布拉克萨斯那句轻描淡写的“我没说吗？”。他意识到，这场重返霍格沃茨的戏码，从一开始，就完全在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掌控之中。而他，被临时通知、被迫换上华服、带入这场怀旧与社交的漩涡中心。
这种感觉很奇异，有点被动，有点无奈，但看着身边那个铂金色脑袋微微扬起的得意侧脸，他心底深处，却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