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庄园从未像此刻这般,死寂中透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压抑。汤姆·里德尔将阿布拉克萨斯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主卧室那张宽大的床上,用最柔软的羽绒被将他包裹,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阿布拉克萨斯闭着眼睛,面容平静,呼吸悠长,除了毫无意识,他与沉睡无异,甚至依旧漂亮精致得令人心折。
汤姆坐在床边,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指尖无意识地蜷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恐惧和怒火在他胸腔里翻腾、撕扯,几乎要冲破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那些失效的检测咒语结果,徒劳地试图从阿布拉克萨斯平静的面容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魂波动异常。
没有,什么都没有。心灵链接微弱却稳定地传递着“阿布拉克萨斯安然无恙”的信息,这反而更像是一种残酷的嘲讽。
“你最好能回来,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对着沉睡的人低语,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你敢迷失在哪个见鬼的时间缝隙里,我发誓,就算把整个时空撕开,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然后……”
然后怎么样?他不知道。任何一种惩罚,在可能永远失去他的恐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猛地站起身,不能再等下去了。他需要信息,需要解决方案,需要最顶尖的专业人士。
“很健康,里德尔先生。”被汤姆用紧急传唤咒语召来的、圣芒戈医院最负盛名的灵魂治疗师,埃尔德·沃普,在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全面检查后,得出了与汤姆相同的结论,脸上带着困惑,“马尔福司长的身体和灵魂都非常……稳定,甚至可以说状态极佳。我们找不到任何导致昏迷的原因。这……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医学案例。”
汤姆站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找不到原因?”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的意思是,一位健康的巫师,会毫无理由地昏迷不醒?”
沃普治疗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生理和灵魂层面来看,确实如此。也许……是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魔法现象,或者……极度深层的意识封闭?我建议持续观察,或许……”
“沃普治疗师,”他转向治疗师,声音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鉴于马尔福司长的情况特殊,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持续观察。在此期间,你将‘自愿’留在此地,对外界的一切询问保持沉默。”
他没等沃普回答,魔杖尖端已经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夺魂咒。
沃普治疗师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变得温顺而空洞。“是,里德尔先生。我会留在这里观察马尔福司长。”
汤姆看着床上沉睡的阿布拉克萨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而窒息。他知道这一定是那本龙皮笔记和心灵之石搞的鬼!阿布拉克萨斯根本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暗中研究,并且在今天,在他的生日,实施了那个该死的、危险的计划!
“补全灵魂……”汤姆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攥着床柱,指节泛白。如果这就是阿布拉克萨斯所谓的“礼物”,那他宁愿永远背负着灵魂的裂痕!他的目光扫过床头那个沉寂的时间沙漏,里面封存着阿布拉克萨斯倒下前最后的鲜活影像,这让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就在这时,他安插在马尔福庄园附近的眼线传来了紧急讯息——布鲁图斯·马尔福在寻找阿布拉克萨斯,要求他立刻联系,为今晚马尔福家族的新年舞会做准备。
汤姆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阿布拉克萨斯,又看了看双面镜中传来的、布鲁图斯那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冰冷。他不能让人知道阿布拉克萨斯出了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魔法部法律司司长莫名昏迷,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引发的动荡将难以想象,也会让阿布拉克萨斯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他必须稳住布鲁图斯,稳住外界。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他走到阿布拉克萨斯随身携带的行李前,找出几根铂金色的发丝。然后,他走进书房,翻找出储存的各种魔药材料,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不过半小时,一瓶完美的复方汤剂熬制完成。
他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阴郁的脸,毫不犹豫地喝下了加入了阿布拉克萨斯头发的药剂。熟悉的骨骼扭曲和皮肤拉伸的痛苦传来,片刻之后,镜中出现的不再是汤姆·里德尔,而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完美的铂金色长发,灰蓝色的眼睛,精致的五官,甚至连眼角那细微的、惯常带着嘲讽意味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汤姆(现在是阿布拉克萨斯的外表)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试着扯出一个马尔福式的假笑。镜中人立刻变得傲慢而疏离,无可挑剔。
他换上一套阿布拉克萨斯备用的华丽礼袍,拿起他的魔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真正的阿布拉克萨斯和那个黯淡的沙漏,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坚定的冰冷所取代。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然后转身,通过飞路网前往马尔福庄园。
马尔福庄园的新年舞会依旧星光熠熠。汤姆扮演的阿布拉克萨斯完美地融入了会场。他模仿着阿布拉克萨斯的步态、语气,甚至是他那特有的、带着英式幽默的刻薄评论。
“亲爱的格温多琳,你这顶帽子真是……别出心裁,让我想起了去年在禁林里看到的那只试图筑巢的卜鸟。”
“巴格诺部长,关于您提出的‘家养小精灵权益与芭蕾舞推广结合’的提案,我认为还需要……更充分的可行性研究,比如先解决它们动不动就撞墙以示忏悔的习性。”
他与布鲁图斯周旋,与其他纯血家族代表虚与委蛇,举止优雅,谈吐犀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有布鲁图斯,在与他短暂对视时,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疑惑,但很快便消逝在舞会的喧嚣中。
汤姆感受着周围虚伪的热情和奉承,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焦灼。他的每一分演技,都在消耗着他巨大的意志力。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到里德尔庄园,回到阿布拉克萨斯身边。
舞会终于在一片虚假的祝福声中落下帷幕。汤姆(作为阿布拉克萨斯)以“部里还有紧急公务”为由,婉拒了布鲁图斯让他留宿的提议,再次通过飞路网离开。
回到里德尔庄园冰冷的客厅,他立刻解除了复方汤剂的效果,变回自己。他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卧室。
阿布拉克萨斯依旧安静地躺着,姿势都没有变过。角落里的沃普治疗师如同雕塑,报告着“无任何变化”。那个时间沙漏依旧黯淡。
汤姆挥退治疗师,疲惫地坐在床边,握住阿布拉克萨斯微凉的手。巨大的无助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聪明一世,力量强大到足以让整个魔法界颤抖,此刻却对自己爱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他拿出那个时间沙漏,里面还记录着昨晚阿布拉克萨斯在马尔福庄园卧室里,微醺着调侃他时的鲜活模样。星沙缓缓流淌,重现着那一刻的声音和影像。
“……所以,还是委屈你一下,当个不那么名正言顺的‘马尔福家属’吧……”
画面中,阿布拉克萨斯笑得慵懒而真实,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汤姆紧紧握着沙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将额头抵在阿布拉克萨斯的手背上,声音沙哑而绝望:
“阿布……你到底去了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他必须开始行动了。寻找那本笔记缺失的部分,寻找一切可能与灵魂旅行、时间魔法相关的线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找到唤醒阿布拉克萨斯的方法。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了黑暗,照亮了里德尔庄园荒芜的庭院,也照亮了汤姆·里德尔眼中那如同野兽般的、混合着痛苦与决绝的寒光。
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永生,只是为了带回他迷失的灵魂伴侣。那个记录了无数美好瞬间的时间沙漏,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关于阿布拉克萨斯存在的冰冷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