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驶离西郊变电站时，夕阳正往青羽市东部新区的方向沉落，把天边的云染成一片橘红。林阳靠在副驾，指尖反复摩挲着记事本上“王建国”三个字的墨迹，耳边还响着王建国那句带着哭腔的叮嘱——“一定要查清真相”。肖焕坐在后座，正对着平板电脑快速滑动，屏幕上是张诚超市的卫星地图和周边监控分布。
“‘诚信超市’在东部新区的晨光路上，周边是老居民区，没有监控死角，但下午四点到五点是人流低谷，适合行动。”肖焕把平板递到前排，“我查了最近一周的监控，张诚每天下午三点会去超市后面的仓库整理东西，四点左右回到收银台，很少出门。”
罗飞握着方向盘，余光扫过后视镜里的周晨：“周晨，你今天状态怎么样？要是不舒服，等会儿在车里等我们。”周晨摇了摇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刻着自己名字的身份牌——自从上次在殡仪馆用它唤醒黎叔的残影后，这牌子就成了他的“护身符”，只是此刻，牌面隐约透着一丝温热，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洛羽坐在周晨旁边，指尖轻轻搭在膝盖上，感知正缓慢地扩散向车外。东部新区的能量场比市区杂乱，既有新建楼盘的“鲜活”气息，也有老居民区残留的“陈旧”波动，更让他在意的是，越靠近晨光路，空气中就多了一丝熟悉的、属于十年前空间坍塌的残留能量——和他在变电站旧变压器上感知到的一致，只是更浓烈，像一层薄纱，裹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还有多久到？”洛羽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十分钟。”罗飞答道。洛羽点点头，指尖的颤抖几不可察：“我感知到张诚的能量场了，很混乱，里面有恐惧、狠厉，还有……空间扭曲的波动。”
林阳心里一紧，忽然想起两天前在市郊山顶，神棍倚着栏杆俯瞰整座青羽市时说的话。当时风很大，神棍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这次试炼不是模拟，是真的‘鬼域’。十年前的空间坍塌没完全消散，张诚就是那个‘锚点’，你们找到他，就等于踏进了鬼域的边缘。进去了，就没有回头路。”
当时他还追问“鬼域是什么”，神棍却只是笑了笑，指了指山下的城市：“进去的探员，十个里有九个没出来，剩下的那个，要么断了胳膊腿，要么心智受损，再也没法碰空间相关的任务。你们啊，最好别真的遇到‘失控’。”
那时他以为神棍是在故意渲染紧张，可现在洛羽说张诚身上有空间扭曲的波动，周晨手里的身份牌发烫，他忽然意识到，神棍说的“失控”，可能比他想的还要近。
“所有人注意，等会儿进去后，肖焕和罗飞负责控制张诚，秦雨和邹晓婷守住前后门，别让他跑了。周晨，你跟在我身边，洛羽，你负责感知金属盒的位置，有异常立刻说。”林阳快速安排分工，声音沉稳，却掩不住一丝紧绷——他能感觉到，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连罗飞踩油门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十分钟后，警车停在晨光路的巷口。透过车窗，能看到“诚信超市”的招牌——红色的“诚信”二字掉了半块漆，门口摆着两箱临期的方便面，货架从玻璃门里露出来，显得有些杂乱。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奶奶牵着狗慢慢走过，整个场景安静得有些诡异。
“行动。”林阳推开车门，率先走了过去。肖焕和罗飞跟在他身后，秦雨和邹晓婷分别绕到超市后门，周晨扶着洛羽，慢慢跟在最后。洛羽的感知已经完全展开，覆盖了整个超市——张诚的能量场在收银台附近，正来回移动，像是在擦什么东西；金属盒的能量在仓库深处，和林晓月的气息缠在一起，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黎叔的波动。
“金属盒在仓库，靠里的位置，有旧箱子挡着。”洛羽轻声说，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张诚身上的空间波动越来越强，像是……在吸引周围的异常能量。”
周晨刚想回应，手里的身份牌突然“嗡”地一声发烫，像是被火烤过一样。他猛地吸了口气，眼前瞬间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是林晓月，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站在超市的货架前，手里拿着一本《星空观测指南》，正对着电话哭：“张诚，你不能这样对我，孩子也是你的……”画面一闪而逝，周晨的头痛得像要炸开，他扶着洛羽的胳膊，声音发颤：“我……我看到林晓月了，在超市里，她在哭。”
洛羽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感知突然失控了。原本平稳的意识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掀起巨浪——十年前的画面、张诚的恶意、林晓月的绝望、变电站的火光、空间坍塌的撕裂感……所有的碎片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他甚至能“听”到林晓月在产检室里的求救声，能“摸”到张诚藏金属盒时颤抖的手，能“闻”到旧变压器上黑色油漆的刺鼻气味。
“唔……”洛羽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周晨赶紧扶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份牌的光芒透过指缝漏出来，在地上投出一道扭曲的光影——超市里的货架开始轻微晃动，货架上的零食和饮料“哗啦”一声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怎么回事？”林阳回头，正好看到周晨扶着洛羽，两人脸色惨白，超市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张诚在收银台后抬起头，看到林阳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张诚，别装了。”林阳往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十年前你破坏变电站，逼林晓月堕胎，把她锁在仓库，现在又藏着金属盒，你以为能躲多久？”
“不要再说了，你们是不会懂的……”他忽然说道，语气中似乎隐隐有些不安。
“你知道我们是不会放任这种事情不管的，”林阳继续说道，脚步不自觉的又向前迈了一步。
“别再过来了！！！”张诚大声吼道，他的额头上瞬间暴起了几条青筋，显然他也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别再过来了……别再过来了……你们是不会懂的……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别再逼我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时而虚弱，时而又极其亢奋。
“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只要说出来了就不会有事的，只要你说出来。”林阳察觉出张诚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隐情，他声音放轻，脚步也不再向前迈进。
“只要你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剩下的事情由我们来解决。”他这样说道。
“你们解决不了的。因为……我……啊……啊～～～～～～～”
张诚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紧接着他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双手在身侧攥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就在这时，周晨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身份牌从他手里飞了出去，悬在半空中，发出刺眼的白光。超市里的空间开始明显扭曲——货架朝着不同的方向倾斜，地面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缝，空气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像是十年前空间坍塌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