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光穿牖:古今影叠
洛阳明堂破晓时分,天光熹微。晨曦穿透雕花窗棂,斜斜洒落于庭中寒梅,将光影投射至东厢房案几之上。柴熙诲甫一苏醒,便见陈琅端坐案旁。其衣着殊异:下身是褪色且带有破洞的牛仔裤,裤脚挽起,踝骨显露;上身着浅灰色 polo 衫,领口处绣有极小的燕朝龙纹,不细观几与污渍无异。
义父? 柴熙诲支身而起,昨夜执握白子的寒意仍残留于指尖。
陈琅抬首,腕间佩戴一物,呈透明状,无指针,唯见数字更迭闪烁。此乃
电子表 ,用以计时,较铜壶滴漏更为精准。 言罢,其服饰倏然变化 —— 牛仔裤化作暗纹改良长袍,polo 衫领口融入衣襟,唯腕间表痕犹存,仿若别致玉饰。案上器物亦随之嬗变:青铜古灯瞬息间自灯座透出微光,全息投影的《大燕法典》徐徐显现,字里行间陈琅昔日批注若隐若现。
此非梦境。 陈琅伸手,指尖穿透法典投影,轻覆于柴熙诲掌心,吾欲携汝一观,汝之所为,究竟留下何等印记。
柴熙诲静立未动。目睹陈琅服饰在古今间交替变幻,凝视案上虚实交融的器物光影,倏然顿悟:眼前并非残魂,而是跨越时空的精神回响 —— 是陈琅 使百姓安居乐业 的夙愿,于当下时空的延续。
二、时空穿廊:两幕见心
陈琅执起柴熙诲之手,晨光骤然凝滞,如水流般裹挟二人。待视线清明,已置身于长城垛口。
开武十五年,朔风裹挟黄沙而至,却未减城上热闹之景。神机军士卒调试突火弩,弓弦声响,箭矢精准钉入远处靶心,引得百姓齐声喝彩。城墙根下,商贩推车售卖热汤,孩童高举糖人嬉笑奔跑,绣有 大燕万岁 字样的车帘迎风招展。
汝观之。 陈琅指向城墙下石碑,其上镌刻 均田免赋三年,落款为柴熙诲年号,昔日屠戮俘囚之燕云,今已成为最为安定之所。
柴熙诲喉头微动。忆起往昔陈琅于此建立首座义仓,目睹百姓从畏惧兵卒,到主动为守城将士送汤的转变 —— 这一切,皆是他以仁政苦心经营的成果。
须臾,晨光再度流转。脚下长城砖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滑延伸的轨道。一列银色
疾驰而过,风驰电掣。车窗外,孩童指着轨道地基询问身旁老者:爷爷,老师说此处埋藏着燕朝箭镞,还有神机军的弩炮零件,是真的吗?
老者抚须浅笑,颔首应道:正是此理。昔日燕朝立于此间,庇佑黎民;今朝高铁穿行,护我等平安远行,皆为守护之道的传承。
轨道旁全息投影显现,《大燕法典》民生篇 与未来《社会保障法》交叠呈现,条文间暖意相通。陈琅的声音在晨光中回荡:吾昔年自彼方而来,携至此处的,非枪炮利器,亦非奇巧技艺,而是
百姓当享太平
之念。汝将此念化为律法、义仓、长城之安 —— 此乃最佳传承。
柴熙诲凝望疾驰的列车,忆起初登帝位时,陈琅所言:帝王功业,不在征战杀伐之多寡,而在百姓能否安枕无忧。 彼时未解深意,而今立于古今交汇之处,方悟其中真谛。
三、托玺释惑:超越过往
晨光重回明堂东厢房。陈琅手中青铜灯与 U 盘逐渐重叠,灯芯光芒与 U 盘反光交相辉映,《大燕法典》投影更为清晰。
义父,昔年朕夺兄位、软禁于您、杀伐立威...... 柴熙诲语气平和,不复往日倨傲,此等作为,当真正确?
陈琅递过重叠之物 —— 青铜灯齿轮紧扣 U 盘,恰似锁住古今。是非对错,不在行事手段,而在最终结果。 其声如晨光般温润,若如赵光义般,夺位后嗜杀享乐,便是大错;然汝以雷霆手段平定天下,复以文治安邦,使百姓百年无战乱,孩童能于长城之下安然嬉戏,此乃正道。
他指向法典投影:吾着《民生策》,汝编《大燕法典》;吾设义仓,汝推六阶学宫;吾欲保燕云安定,汝令神州皆成乐土 —— 汝非步吾后尘,而是将吾之理想发扬光大。
柴熙诲接过传承之物,指尖触碰到青铜灯的凉意与 U 盘的微温。此刻方明悟,自己长久纠结的 ,并非向陈琅交代,而是对天下百姓的交代。只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过往种种手段与沉重代价,终将被岁月静好所消解。
无需困于吾之阴影。 陈琅身形渐趋透明,融入晨光之中,汝乃燕太祖·圣可汗·柴熙诲,非
陈琅之弟子 。汝之功绩,当由汝自行书写。
最后一抹衣角消散于晨光,案上投影亦缓缓淡去,唯余青铜灯长明不熄。
四、晨光送远:放下与前行
柴熙诲步出东厢房,明堂庭院已洒满阳光。寒梅花瓣凝霜,却被暖阳渐次融化。他自掌心取出那枚带有血沁的白子,轻轻置于明堂门槛 —— 棋子落入石缝,仿若将过往重负尽皆留存于此。
陛下! 侍卫疾步而来,手中持急报,契丹遣使求亲,愿以兴平公主许配太子永立,缔结永世盟约!
柴熙诲接过急报,展开之际,晨光映照在 永结盟好 四字之上。他回首望向厢房,那里仍留存着陈琅的气息,弥漫着古今交融的暖意。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 非帝王威严之态,而是如晨光般和煦的释然。
他颔首,声如金石般沉稳:着礼部速拟和亲诏书,准允此议。传朕口谕:令民政院礼部筹备和亲厚仪,待邻邦公主入境,着鸿胪寺引其巡阅 政学经阁、惠民义仓、慈幼育院、广济医馆。务必令其观大燕教化昌明之象,察市井熙攘之盛,晓民生殷实之态。
侍卫领命而去。柴熙诲迎着朝阳,迈步走出明堂。庭院寒梅随风轻晃,几片花瓣飘落肩头。他未作停留,心中默念:义父,朕已明晰前路。定当让大燕盛世,远超您之期许。
晨雾未散的学宫传来琅琅书声,童音清越如珠落玉盘,与初升的朝阳缠绵成韵。
明堂檐角的青铜长明灯千年不熄,灯芯吞吐的明黄火焰,既映照着燕朝历代贤君治国安邦的煌煌史册,又穿透重重夜幕,为踏向新程的后继者们勾勒出前路轮廓。
这跳跃的火光,是文脉永续的传承之焰,是革故鼎新的超越之芒,更是无数仁人志士以毕生心血浇灌,赠予天下苍生的太平希望。
《燕史?太祖本纪》终章:
开武廿三年冬,太祖于明堂得帝师遗志,悟 “传承不在循迹,在拓新;功业不在霸名,在安民”。遂定储、和邻、兴学、恤民,更设渤海、漠北、西域、青藏四大宣抚司,纳四夷入版图。以雷霆手段行仁德教化,使八方来朝、诸族安附,将燕朝治下视为神州天国。自此,蛮荒地界渐起弦歌,边陲子民亦沐王化,终成 “开武盛世”。
开武五十年春,及暮年,太祖携青铜灯立于明堂,谓左右曰:“吾之天下,非吾之能,乃陈公所启,万民所助。古今之理一也:唯以民为心,方能长治久安。” 史官赞曰:“太祖起于兵戈,成于仁政,以霸道行王道,借宣抚拓疆土,终以传承超越,为燕朝四百年基业立根。明堂一梦,古今叠章,此乃帝王之极致,亦为治世之典范。”
(全书完)